年,只有多年种植和孜孜不倦的培育,最终才有可能得到想要的答案,当然也有可能,忙忙碌碌数年期望皆成空。
朱翊钧为了帮扶宝岐司,甚至下诏在世界各地寻找矮小小麦,帮助宝岐司选育良种,只要验证之后,每一种矮小麦种,都会得到五千银的赏赐。
选育出良种后,再进行推广,又是以五年、十年为单位去计算。
这是一场不知道是否能够达到彼岸的旅行,而且一路荆棘遍地,但所有出发的人,并没有任何的犹豫,哪怕现在无法完成,子子孙孙无穷尽也,终有一天,能够完成。
这就是对历史负责这种文化惯性的好处,一旦开始,将时间线拉长到百年、千年的长度,最终都会得到回应,这是独属于历史长河的浪漫,当年诸葛亮走了一生,都没有从成都走到长安,现在已经变成了通途。
对历史负责,就是大明高道德劣势的最根本来源。
“陛下,没人跟陛下说,足肥后一年亩产上千斤的奇闻?”朱载堉比较好奇的问道,按照大明官僚们的秉性,这种不切实际的鼓吹,早就应该开始了。
宋仁宗也曾亲事农桑,搞了两年也变成了面子工程,因为宦官/大臣们为了讨皇帝欢心,将结了两个麦穗的麦子都放到了一块地里,创造出了亩产千斤的神话故事,搞得宋仁宗只能远离田地了。
好好的事儿,在贱儒的操作下,就会变成一个个类似于‘皇帝的新衣’这样的笑话。
“王次辅不敢这么干,因为朕真的种地,大兴县县薄就打算报一个这样的祥瑞,奏疏刚入内阁,王次辅就从西山煤局冲到了大兴县衙,狠狠的教训了一顿这个县簿,拳脚相加,砰砰砰,哈哈哈。”朱翊钧叉着腰哈哈大笑起来了。
他想到了好玩的事儿,只有王崇古自己知道,张居正告诉他大兴县县簿报喜的时候,王崇古是什么样的心态。
这是报喜?这根本就是敲响了王崇古满门的丧钟!
以致于王崇古不顾年迈,也要物理上揍这个县簿一顿,才肯罢休,堂堂大明次辅,跑到县衙里暴揍了县簿一顿,也算是万历笑话里的一个小故事了。
这件事不好操作是因为皇帝是真不好糊弄,你说亩产千斤,陛下就敢让缇骑跑马圈地,以相同的条件再种一轮,要是达不到,那雷霆之怒,就不是人能够承受的了。
现在是封建帝制,欺君等同于把全家老小放到了赌桌。
“挺好,挺好。”朱载堉不停的念叨着,拨动着手中的地球仪,脸上都是欣慰的笑容。
朱载堉对这些欺上瞒下的招数,显然是深有体会,当年他爹的冤案,就是这种欺上瞒下导致的。
朱翊钧和朱载堉的相遇,都是各取所需,皇帝要朱载堉入京,只是为了表达亲亲之谊,毕竟十五年住在郑王府外草庐的朱载堉,是个非常合适的人选;而朱载堉只是为了那个精密的六分仪,搞历律的人,根本无法拒绝六分仪的诱惑。
十一年时间匆匆而过,朱载堉亲眼看着大明皇帝从一个小胖子,长大到现在如此壮硕,从孩子到现在膝下育有数个子女,陛下为了大明国朝付出了多少的心力,朱载堉全都看在了眼里。
十一年时间,一块石头都捂热了,陛下一口一个皇叔,叫了十一年了,朱载堉也曾担心自己这个出了五服的侄子,陛下的所有努力,只会换来更大的失望。
但现在还好,至少王崇古真的怕死,不敢欺君,也不让别人在农桑之事上欺君。
朱翊钧和朱载堉聊了很久农桑之事,尤其是关于如何增产的话题。
两分种、三分管、五分肥,这唯独不需要关注的就是三分管,大明的生产从来不缺少积极性,这是朱翊钧践履之实关注到的结果。
岗漠地上遍麦秧,就是大明百姓勤劳的真实写照。
在朝阳门上,总是有一个身影喜欢站在那里看,一看就是大半天的时间。
那是大明皇帝,朱翊钧没事就到朝阳门的五凤楼上观察人间百态。
他在朝阳门见到了整日里不避风雨也要努力奔波的人力车车夫,见到了纤绳勒入肩膀、身体倾斜到伸手就能够得着地面的纤夫,见到了扛着一百八十斤的粮袋子,往返于码头的装卸工;
而在西山煤局朱翊钧见到了连牙齿都是黑色的窑民、见到了手上全都是老茧的洗煤工,见到了身上有无数烫伤的炉前大师傅、小师傅,在毛呢厂见到了双手被染缸染到变色的染工。
苦吗?累吗?当然苦,当然累,但他们的生活,已经是无数农户们梦寐以求的生活了,因为四个字,旱涝保收,一场大雨、一场狂风、一场干旱,都会让农户颠沛流离。
一个个看起来有些瘦弱的身体,如同蕴含着无限的力量一样。
谁要是对皇帝说,百姓是刁民偷奸耍滑,好逸恶劳,如果说是个别现象,那必然存在,人都有惰性,如果要否认大明百姓整体的生产积极性,朱翊钧必然当面给他一巴掌,把他扔进窑井里好好干几个月的活儿。
亲自种地的大明皇帝,对百姓生产积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