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三十四年末,李成梁放弃了开发经营了近三十多年的宽甸六堡的边外之地,驱逐了在那里垦荒生活了几十年的七万汉民,将方圆八百里的土地,拱手让给了以努尔哈赤为首的建州女真,此事引起朝野哗然,言官纷纷上书皇帝,要求派员赴辽调查,严惩李成梁。
宽甸弃地,也是李成梁从大明辽东战神,转为养寇自重、养虎为患、大明第一佞臣的转折点。
万历皇帝在万历三十四年,派遣调查的人,正是熊廷弼。
而熊廷弼在勘覆地界疏和答友人查勘辽地一封奏疏和一封书信中,明确了李成梁收努尔哈赤为走狗的时间为万历十一年,是李成梁第二次平定古勒寨时,杀死了努尔哈赤的父亲和祖父,努尔哈赤膝行请死,李成梁收了努尔哈赤为义子。
万历十一年,张居正已经逝世,朝中张党被反复弹劾打压,甚至和李成梁不太对付的晋党周咏,都被打为了张党被罢黜为民,戚继光已经离开北境,前往了广州,这个时间点里,李成梁收努尔哈赤为义子,显然是已经打定了主意,养寇自重以图自保了。
人都是会变的。
朱翊钧对李成梁不薄,第一次克平古勒寨,为了让李成梁能够放心征战,朱翊钧从内帑拿了银子给辽东补齐了欠饷,在大宁卫两次作战之后,李成梁、李如松连立数功,现在李成梁已经贵为世券宁远侯,大明振武之风如火如荼,李成梁两次入京叙职,朱翊钧给了他足够的、超规格的尊重,可谓是给足了面子。
李如松在京营,深受器重,得到了戚继光的大力培养,而皇帝和李如松同为戚继光的弟子,师出同门。
在巡抚、总兵的矛盾中,大明皇帝偏心的很,甚至没有责问花楼之事,还派了侯于赵前往调节矛盾。
设身处地,朱翊钧若是此时的李成梁,那也会生出一些大明皇帝是个明主的幻想来,而且现在大明驱逐了土蛮汗,占领了应昌,物理上隔绝了土蛮汗和东夷女真合流,让辽东局面变得更加轻松。
李成梁这股杀意,就不足为奇了。
朱翊钧看完了李成梁的奏疏,提起朱笔写道李帅所虑,朕已全然知晓,勿虑,李帅久在辽东苦寒之地,只祈彼身长健。
伱的意思朕明白了,你不好处置,不要担忧,朕来做,辽东那鸟不拉屎的地方苦了你了,朕只希望你注意保重身体。
“努尔哈赤朝贡几日抵京”朱翊钧批阅了李成梁的奏疏,询问努尔哈赤到哪里了。
冯保俯首说道“陛下,还有五日抵达京师。”
朱翊钧吹干了墨迹,平静的说道“到四夷馆那天,将其直接拿下,送解刳院。”
“啊”冯保略显有些疑惑,而后赶忙俯首说道“臣遵旨。”
冯保略显疑惑,是陛下之前对外使的态度是一种开放包容交流的态度,三娘子、布延、黎牙实、安东尼奥、沙阿买买提、迭戈德、鲁伊德,琉球、朝鲜、倭国使者,都是如此,那鲁伊德在文华殿叫嚣,那高桥统虎在四夷馆挑衅,陛下都没有把人送到解刳院去。
这突然送解刳院,让冯保有些疑惑,不过也是有些疑惑罢了,陛下的圣命要坚决执行
朱翊钧看着冯保继续说道“冯保,此事朕交于你和缇帅赵梦佑,决计不可有疏忽之处,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失其身,几事不密则成害,朕相信李帅的眼光,既然觉得此獠为大患,那自然要走在前面。”
“此事在动手之前,外廷只有先生和戚帅可以知晓,若是先生问起为何,朕自去分说。”
未雨绸缪早当先,居安思危谋长远。
朱翊钧才不怕被人骂昏君暴君,他怕被人笑话,什么天朝上国的颜面,什么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努尔哈赤这一脉给大明带来了多少的麻烦少了努尔哈赤,建州女真肯定还要生乱,但没了这个有军事天赋很能打的努尔哈赤,大明应对起来,要轻松数倍。
先把努尔哈赤扔进解刳院再说,至于善后的事儿,交给万士和洗地就是。
“臣谨遵陛下教诲”冯保和赵梦佑听陛下如此交待,立刻马上意识到了陛下对这件事的重视。
冯保去了文渊阁跟张居正耳语了几句,张居正立刻到了离宫御书房觐见,看到中书舍人上厕所去了,张居正便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臣唯恐有累圣誉,故面奏询问。”张居正俯首说道。
朱翊钧十分确定的说道“夷狄和大明不同,夷狄崇尚武力,不依靠制度聚拢,而是依靠个人威严,简而言之,朕不想再看到一个俺答汗了,俺答汗他很能打,拳打瓦剌,脚踢西域,甚至还到京畿劫掠,李帅久在边方,既然说他有韬略,那就不能视而不见。”
张居正在斟酌,他的手指在食指和中指的指头肚上不停地上下活动,他在思考得势,良久之后,他才俯首说道“此举必然让东夷记恨朝廷,而宁远侯若是利用这种记恨,谋求自立,亦恐有祸事,臣思虑了下,值得做,即便是宁远侯真的在借刀杀人,但他毕竟是大明的宁远侯,真的打起来,也是家门里的事。”
李成梁真的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