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身量比中原人高大,有几人是卷发,有几人是褐眼。
京中近些年人牙子的手里“货源”越来越多,寻常卖死契的健仆健妇都不值几个钱,一看老于是出手阔绰的豪客,这几个带胡人血统的几乎都是半卖半送地给了他。
他们身量高大,吃得也比旁人多,京中人都瞧不上这些异族杂种,砸在手中只能徒废粮食。
邓瑜道“一共九个,还有一个马厩。”
赵疆目光掠过庭院中的这八人,道“这些先留下。我与你去看看马厩里的那个。”
这第九个是被栓在马厩里的。
他双手都被两指粗的麻绳捆着,牢牢绑在拴马的桩子上。这姿势让他只能匍匐在地,口中塞着的麻核让他只能发出阵阵“呜呜”声。
但赵疆听得出,这是属于野兽的怒吼。
邓瑜道“您料得准确,此人的确野性难驯。”
他大概也是搜肠刮肚,这才挑出了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这人在人牙子那是干脆装在狗笼中的,听说老于要买他,那肥胖的人牙子眼睛都要笑没了,分文不取还送笼子。
听说是咬伤了好几个人
刚买回来的时候老于将他从笼子里放出来,他扑上来便要呲牙,险些将老于咬伤,还是邓瑜眼疾手快,才将他重新制住。
只能先栓在马厩里。
赵疆走过去,那人立刻便抬起头来,浑身肌肉发力,试图挣开绳子。
邓瑜从后面拉住他参差不齐的短发,将他的脸全数露出他的脸明显是邓瑜派人给清洗过了,白得简直不想和脖子属于同一个人。
他有一双标准的,浅褐色的眼睛。深眼窝,高鼻梁,正是胡人的长相。
他的头发仿佛被用刀割断,割得乱七八糟,短得不像话。
这是为了隐藏他属于胡人血统的卷发。
“他与您要的最为相似,只是要年轻上许多。”邓瑜边说,边从袖中拿出一张小像。
小像上画的正是一张胡人面容,与这狼崽子放在一起,若是去掉胡子,剪乱头发,再年轻上十几岁,简直是一模一样
赵疆忽地一笑,口中道“是了。也该年轻上十几岁。”
他伸手捏住那胡人的下颌,端详两秒,取掉了他口中的麻核。
对方登时朝他呲牙。
“你叫什么名字”赵疆问道。
胡人有自己的语言,但也有许多粗通汉话的,但显然,这个年轻的胡人更像一只猛兽,对于赵疆的回应只有愤怒的低吼。他甚至还试图咬赵疆的手,挣动中脖颈青筋毕显。
邓瑜已经准备将他打晕了。
赵疆却不以为意,他看起来甚至有些愉悦。
他吩咐邓瑜“给他食水,就让他睡在这儿。”
邓瑜有些不解,但依旧一丝不苟地执行了。
马厩里多养了一个胡人。
第一天,赵疆来看他进食。
他看起来很喜欢羊奶,喝得非常快,且非常有技巧作为一个应该直立行走的人,他似乎已经习惯在盆子中舔舐。
赵疆又问了他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他只顾喝奶,头都不抬。
第二天,赵疆又为他带来了烤羊肉。
问题依旧是“你叫什么名字”。
他试图从赵疆的手中咬下羊肉,但那飘着香气的,近在咫尺的食物却突然移开。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他每天都面临相同的问题。除了这句话,赵疆也从不与他多言。
直到北胡使团即将入京,除夕将至的时候,赵疆终于多说了一句。
“既然你没有名字,边叫你小花吧。”
他将羊奶放在北胡青年的面前,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脖颈上的青筋微微抽动,过了许久,终于开了口,吐出几个生涩的字来。
“小花。”他浅褐色的眼睛深深地,定定地看着赵疆,“我叫小花。”
赵疆在邓瑜不赞同的目光中松开了他手上和身上的束缚。
小花从地上爬起来,不适应地斜着身子。
赵疆看他身量距自己还差两个头,便吩咐邓瑜,“给他找两身衣裳。”
邓瑜压低了声音“二爷,此人怎能放在您身边”
他恨不得在赵疆身边围上铜墙铁壁,又怎能让这么一个北胡人在他周围
赵疆一笑“狗可驯,狼不可驯。他是狼是狗,我想看看。”
邓瑜不知他哪来的玩心,但也只得对所有赵疆身边的铁卫耳提面命,十二个时辰都瞪圆了眼睛,好好盯着这北胡青年。
小花被松绑的第一天,还真老老实实地在赵疆身边跟了一天。甚至,在赵疆用饭的时候,他在他脚边拥有了一只食盆。吃得虽然是人类的饭菜,可那盆子却和炭球等府中养的狗一般无二。
他狼吞虎咽地吃完了,竟还舔了舔盆边,又对着赵疆舔嘴唇。
赵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