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举办此次大赛的目的,又可知太子想要选拔怎样的人才”
“约莫猜到几分。殿下这一两年做出许多新事物,数月前被立为太子之初下达的第一道谕令便是命各地州府郡国搜罗匠艺出众之人。
“若说擅精雕细琢、技艺高超者,天下虽不多,却也有一些的,但侄儿想太子真正想要的,或者说他更看重的非是工艺,而是设计与创新。
“否则也不会在告示中特意写明这点,并强调实用性。”
公输兴点头“不错。技艺再精细,哪怕将寻常之物做得栩栩如生,宛若实体,终归是小道。
“如何擅于思索,将创新与实用结合,使之于国有用于民有用才是大道。
“我们公输家子弟从会拿碗筷时便拿墨斗,要说手上功夫,少有人比得过。然巧思看的是天资,与家学渊源关系不大,有时甚至只在于瞬间的灵光一
闪,强求不来。”
公输大郎如何不懂他的言外之音“叔父是想告诉我,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论我们技艺有多精湛,都未必能拔得头筹,胜过他人,不可自视甚高,自傲自负,看轻对手,不论对手是谁。”
“你能明白这点,叔父便放心了。”听他这般说,公输兴心中甚慰,“若二郎有你一半让我省心”
后面的话没说,化为一声叹气。
就在一个时辰前,公输二郎也来过书房,同样是说想参加匠艺大赛。然而那态度那语气,将眼高于顶四字展现的淋漓尽致,仿佛只需他参加,不说第一,前三必有他的名字。
如此性子,公输兴怎能答应,气血上涌,将他大骂一顿赶了出去。
再看公输大郎,公输兴总算找到些许安慰,心气都平了许多。
“你们三兄弟,二郎性情骄纵,行事冲动;三郎”
公输兴顿了顿,说到这两个不成器的侄子很是恨铁不成钢。
公输大郎宽慰道“二弟尚且年少,难免有些轻狂,等他长大懂事便好了。至于三弟三弟是聪慧的。”
“他是有些小聪明不假,但这些小聪明若用在正途才是福,用偏就成了祸。”输兴摇头,一阵哀叹,看向大郎,“好在还有你。你最是沉稳,也最让我放心。公输家的未来还得靠你。”
公输兴语气感慨,饱含期望,公输大郎不自觉挺直脊背,只觉得背负的责任更重了。
公输家没落至今,子弟凋零。父辈中唯有叔父尚有几分成就,而这一辈中亦唯有他们三兄弟略有天分,其余人资质皆是平平。
叔父年岁渐大,总要退的。若无人顶上去,公输家以后的路会更难走。
公输大郎下意识握紧双拳,暗下决心,不能懈怠。
察觉他的紧绷,公输兴言道“成败重要,但心性更重要。只需拼尽全力,便是输了也无妨。
“叔父对你确实抱有期望,却不想你为这份期望所困。记住,并不是身为鲁班后人便一定能有鲁班之姿。即便无法重现先祖荣光,也不必苛责自己。
“公输子弟这个名头于你而言应当是荣耀,而非枷锁。倘若此事不成,没能入选太子门下也不要气馁。你还年轻,仍有机会。吸收教训,汲取经验,日后努力便是。
“叔父这个若卢令总还有点权柄,把你再弄进来不算难。所以只管尽力去拼,不必有后顾之忧,亦不必给自己太大压力。
“至于现今若卢那边你手头剩余之事,也都不紧要,叔父帮你善后。”
公输大郎怔住,瞬间鼻子微酸,眼眶温热。
他强压下心头情绪,躬身行礼“多谢叔父。”
公输兴莞尔“回去吧。好好想想做个什么东西去报名参加初赛。你我都知,初赛不难。复赛太子亲自出的考题才是重中之重。但即便如此,初赛也需用心,不可随意。”
“侄儿明白。”大郎犹豫询问,“叔父可还有其他嘱咐”
公输兴想了想“确有一点,便是柏山。此次大赛殿下交由柏山负责,他原先是你们师弟,如今成为大赛考官,你需摆正心态。”
对于这点,大郎接受良好“侄儿知道。柏山有今日是他的机缘,这份机缘我们错过便得认。
“他为殿下效力一年有余,已在殿下心中占据一定地位。即便我在大赛中取得名次,恐也越不过他去。
“但我们是同门,他非是忘恩负义之徒,不会为难我。日后我们可以互帮互助,和谐共事。”
公输兴眸中笑意更深了“我就知道你心里清明,不过白嘱咐一句。”
当然大郎也有别的忧心,犹豫道“只是二弟三弟那边,叔父打算如何”
这俩也是想去的。公输兴蹙眉“老二那性子,我打算压一压他。至于老三,也等等吧。”
这是都不让去的意思了。
大郎有心想为弟弟说两句话,想到二郎的脾性,又素来不服柏山,恐他在大赛中同柏山闹起来,而三郎,与二郎关系太近,常在一起闯祸,终究闭了嘴。
长安外。冀州,某乡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