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浩然之威,天地之压,雒原心中并不是没有畏惧。
仙盟,早已不像当初想象中那般缥缈清高。入仙门越久,修为越高,才越会明白青天上那枚玉牌之重。
赤铜柱立下,仙盟已堂堂皇皇地向天下伸出爪牙。而雒原早已触犯仙盟禁令,还越陷越深,怎能没有一丝畏惧忐忑
但当伊人身子轻颤,目光中流露出惊惶之色时,雒原心血一冲,义愤瞬间驱散了畏惧。。
他能昂首反抗,是为心中之义,更是因为,他心中无愧。
“我不服”
弱冠少年之声,倔强地回荡在天地间,青天玉牌亦无法压下。
姜道君目光一动,颇有些意外,“你你有何不服说来听听。”
雒原虽是义愤直言,但并非全无谋算。
适才临渊先生与两位金丹道君的对决,他一一看在眼里。有书馆中苦读的道藏,又有筑基时天地对问,他对于金丹道君间的道意之争,已有些粗浅的认知。
金丹道君之争,不再比拼灵气真元多寡,法术手段之强弱那些都是表象而已,真正胜负之争,在于道意之得失强弱。
风道君镜中幻月之道意,对上机关物如对牛弹琴,故而占不得上风。
墨鸢先生循规蹈矩、墨守成规之道意与机关战阵相合,妙用无穷。但被临渊先生看透弱点,以机关巧思破去,便无心再战。
而姜道君的道意,雒原隐隐有几分猜测。
其做儒生打扮,手持书卷,张口令判。所行看似端正,不偏不倚。道意所覆,正气浩然,天地威压,震慑鬼祟。
听其言、观其行,玉牌下荫蔽天地的道意,应该大体不离“公理正义”四字。
因此,临渊先生亦不能强抗,不单是忌惮仙盟之威,更是因为强行带走“风眠”占不到理,必被道意之境所压制
雒原心中念头飞转,忽地灵光一闪,他深吸一口气,朗声道“我当然不服你们连人都认错了。”
“她不是什么苍梧派的风眠,她是我闯荡江湖时的伙伴梁渠国望云山庄的大小姐、楚涵玉”
伊人紧握的手轻轻一颤,原大侠吼出这一嗓子,忽觉云开月明,思路也清晰起来,“他们苍梧派指鹿为马,简直荒唐”
此言一出,气得风道君剑眉倒竖,一剑刺出。
“黄口小儿,也敢犬吠”
姜道君书卷一抖,浩然之气静如山峦,动若惊涛,轻易化解了月华一剑。
“风道君,有话说话,堂堂掌门向一小辈弟子动手,未免有失体统”
风道君牙关紧咬,怒道“你听他放屁风眠出身沧浪风家,是我派举荐的选生,仙盟在册的内门弟子,我全派上下都认得,他一个黄口小儿也敢来浑搅,真是胆大包天”
见姜道君出手阻拦,雒原更有了底气,昂然道“望云山庄楚大小姐,云岭上谁人不知我也能找出千八百人来指认世上相貌相似之人多不胜数,如何作数”
风道君气得一愕,见姜道君凝望不语,愤然甩出一张红色玉牌。
“这是我派身份玉牌,上面有她的一缕精血还有什么话说”
雒原闻言不禁心头一紧,可掌心中伊人的柔荑却放松下来,反倒踏出一步,将手臂伸出法阵之外。
姜道君目光一扫,一道血光从楚涵玉手腕上飞出,缠绕在红色玉牌之上。
短短几息之间,却分外漫长。
姜道君将红玉牌弹回风道君手上,沉声道“血气不符。”
“这、这怎么可能”风道君将红玉牌紧紧攥在手里,双目圆睁,惊得一时没了表情。
“哈还有什么话说”
雒原又惊又喜,忙抛出备好的杀手锏,乘胜追击道“你说风眠出自沧浪风家,那大可再查验一下,看看她到底有没有风家血脉”
风道君浑身一震,如梦初醒,咬牙切齿地道“我明白了,你们这是蓄谋已久的”
“她根本就是个奸细,潜入我派,就是为了图谋不轨”
雒原抓住痛脚,立刻抢白道“风道君,你亲口说的,风眠是你们苍梧派举荐的,出身沧浪风家。龙门岁考乃仙家选才大典,苍梧派总不会连选生的出身都没搞清楚,就敢举荐吧”
“那将堂堂仙盟的尊严与法度置于何地”
原大侠滔滔雄辩,气势逼人,不说言辞,一个眼神就足以让风道君脸上煞气如墨那神采,竟依稀得了玄元道人几分真传
“而她,不是沧浪风家的风眠,也不是苍梧派弟子”雒原握起楚涵玉的手,将她拉回法阵中,“她是我的好友楚涵玉,我正准备带她回山,拜入落云宗”
风道君终于忍无可忍,怒喝一声,幻月之华硬生生在青天玉牌下铺开,化作漫天剑光。
“姜道君你就任凭一个无耻小儿信口雌黄,颠倒黑白”
“今日不把叛徒交出来,我决不罢休”
姜道君清吟一声,手指轻抬,如提笔写画。书卷上随之亮起淡淡金光,落下一个个金色篆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