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县征兵的事情,沉毅办的还算顺利,毕竟太平县隶属台州府,台州府城发生的事情,这里的人多少也听说了一些,事实上不用沉毅到这里来招兵,前些日子已经有不少太平县的男丁去府城投军了。
因为报名的人数很多,沉老爷也就懒得再亲自去造册,而是从当地花钱雇了两个秀才来,给这些新兵造册。
值得一提的是,这两个秀才,本来见到沉毅年轻,还有些不太瞧得起沉毅,觉得沉毅多半是建康城里什么官宦子弟,一直到听说沉毅是去年的新科进士之后,两个秀才便态度大变,不住的对沉毅作揖,一口一个先生叫着。
如果不是沉毅让他们去办事,这两个人多半还要拉着沉毅,请教请教策论时文。
把造册的差事交出去之后,沉毅便清闲了下来,正巧太平县的县令请他吃饭,沉毅便跟着这位县老爷一起吃饭去咯。
太平县的县令是正七品,沉毅现在也是正七品,不过他是京官的七品,比地方官七品要金贵不少,再加上一个翰林的身份,太平县的常县令对沉毅是毕恭毕敬,吃饭的时候都让沉毅坐在上座。
就这样在太平县待了三天时间,新兵造册登记的就有了一千四百多个人,这一千四百个人经过了薛威的几天训练之后,就被淘汰了大半,三天时间下来,只剩下了三四百个人。
不过这个人数,已经不算少了,毕竟沉毅先前在府城招兵,弄了一个多月时间,也就二百多个人而已。
到了第四天,太平县里就没有什么新报名的精壮了,沉毅干脆就停了征募,让薛威在城外设营,专心遴选新兵。
而沉毅本人,则是陪着太平县的县尊常友德一起吃饭喝酒。
这位常县令也很愿意结交沉毅这种少年俊彦,沉毅到太平县三天,他就请了沉毅三天的饭,没有一天断过。
第四天中午,常县尊拉着沉毅在太平县的酒楼里喝酒,推杯换盏之后,常县尊便喝的七七八八了,沉毅端起酒杯,敬了这位县令老爷一杯,笑着说道“常兄几日招待,沉某感念在心,敬常兄一杯。”
常县令连连摇头,用手捂着脑袋,苦笑道“贤弟,愚兄实在是喝不了了,今日就到这里,明日为兄便不去县衙了,陪贤弟喝一天”
沉毅拉着常县令的手,微笑道“常兄不说县衙,我差点忘记我是来太平县办事的了,一转眼喝了三四天酒,把正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常县令这会儿虽然有些晕晕乎乎,但是听了这话之后,眼神就清醒了一些,他看向沉毅,有些大舌头“子子恒贤弟,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在这太平县里,愚兄能给你办的一定给你办”
常县尊这句话说的底气十足。
因为他在太平县已经五年多了,即将干满第二任任期,在太平的势力不可谓不深厚。
沉司正笑呵呵的给他倒了杯酒。
“常兄也知道,兄弟在临海城的时候,抓了一家通倭的逆贼,还杀了一些倭寇,太平县也临海,常兄在太平多年,可知道一些关于倭寇的消息”
常县令听到这句话,眼神里最后的三四分酒意,也消散了七七八八,他打了个酒嗝,抬头看向沉毅,苦笑道“子恒贤弟,本县里一旦发现倭寇,县衙都是立刻上报的,再加上贤弟在府城那里大败倭寇之后,这些日子倭寇都消停了不少,愚兄实在是不知道哪里有倭寇”
沉毅笑呵呵的端起酒杯,跟常县尊碰了碰,一饮而尽之后,沉老爷澹澹的说道“常兄可能还不知道,上一次因为府城出倭寇的事情,台州知府袁渊,临海知县邓泉,都被吏部记了一笔,罪名是失察之罪。”
“常兄今年干完,明年就会调任,肯定不会想在吏部那里有什么不好的记录罢”
常县令神情一滞,愣在原地,许久没有说话。
沉老爷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平静“老哥哥,你在太平多年,多少也应该知道一些关于倭寇的事情,如今王师到了,你不必顾虑,尽管说就是。”
常县令仰头,饮下了杯中烈酒,然后吐出了一口酒气,看向沉毅,微微低头道“子恒贤弟,愚兄今天实在是喝多了,现在脑子里一片混沌,实在是一点事情也想不起来,等明日酒醒,愚兄再来寻贤弟。”
常老爷这句话的意思是,他要回去想一想,才能决定要不要跟沉毅完完全全的站在一起。
沉毅也清楚,像常友德这种人,在太平县多年,自身的利益已经跟当地乡绅利益有了千丝万缕的关系,有些事情,他一时半会的确不能决定。
沉毅也没有强求,只是微笑点头“小弟还会在太平待三天,随时恭候常兄大驾,不过小弟还有一句话要送给常兄。”
沉老爷顿了顿,澹澹的说道“官府,是不会通倭的。”
沉毅这句话,不是为了威胁常友德,而是为了让他放心。
他这句话的意思是,地方官府作为朝廷的下属机构,本身就是朝廷的一部分,而大陈朝廷当然不会,也不能通倭。
也就是说,不管地方官府有没有通倭,都没有通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