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母, 你事事都听阿翁的, 从前听外王父, 外王母的”苏碧曦拿着绢帕捂住自己的眼睛,跪在李氏面前,“当年阿翁让我差些死在董家司马相如又负心薄幸,有了他人, 庶长子都有了, 阿翁却我又哪里还有活路如今阿翁拿卓氏满门来逼我, 去谋他的权势富贵阿母,我是阿翁跟你的亲生女儿吗但凡是亲生的血脉,哪里会落得如此的下场”
卓文华也在一边红着眼眶,“阿母你的两个孙子孙女但凡有了不孝的名声, 哪里还能活得下去君儿呢君儿若是被阿翁告了不孝,陛下岂不是要赐她三尺白绫, 直接勒死她啊。阿母,妹妹是你亲生的女儿,是我亲生的妹妹啊阿翁今日对妹妹如此狠得下心, 就为了他的权势富贵。明日但凡阿母和我做了什么让他不称心的事”
卓文华的话没有说完,但是李氏立时就信了。
卓王孙跟她夫妻一辈子了, 她实在是再了解卓王孙不过。
董二郎君当年已是命不久矣,卓王孙都能狠着心把嫡亲的女儿嫁过去冲喜, 不过十六岁就做了寡妇,还差点把命送在董家。
这样的卓王孙,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李氏手抖得连帕子都落了下去, 搂住苏碧曦的头,眼泪扑簌扑簌地流,“君儿你还有阿母,你还有阿母你是有阿母的孩子谁要是敢动你,敢动你哥哥,阿母就拼了这条命”
“那敢情好啊,文君的武艺,老夫也出不去,不如就在这里杀了老夫”卓王孙嗤笑,“你们母子几个少在那里装腔作势,有本事就杀了老夫,就说老夫暴毙不就得了横竖你们只用守几年孝而已。”
卓文华跟苏碧曦听闻这话,都自觉卓王孙已然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心,而李氏则惊慌失措地抓着卓文华的手,“文华,那是你们阿翁啊,你们亲生的阿翁没有你们阿翁,哪里会有你们你们,你们不能不孝啊”
“父慈才能子孝,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苏碧曦擦干净眼泪,从地上站起来,失望地看着李氏,“阿母,哪怕阿翁要亲手杀死女儿,你也要眼睁睁地看着他动手,在旁边只会哭吗”
“阿母君儿,阿母只是一个妇道人家,做得了什么事”李氏嗫嚅着,不停地小声啼哭,“阿母,阿母会再劝劝你们阿翁,让他不要再糊涂下去了”
卓文华极其失望地看着眼前的母亲。
母亲在外家,从小就被教导温柔顺从,听从长辈丈夫的话,一句都不敢违抗,已是整个人心性都扭不过来了。母亲已经是近天命的年纪,哪里是他跟妹妹劝说几句就能劝过来的。
而阿翁,哪怕是他们磨破了嘴皮子,阿翁都断然不会有一丝悔意的。
卓氏有这样的家主跟女君,别说承爵为官了,就连如何保下命,只怕都难。在长安城的累世公卿,世家贵族,哪个不是满脑子的心眼,时时刻刻都指望着把你踩下去,或者留着把柄在手上,来日好要挟把持
后宅妇人之间,连什么时候喝口水,何时出门都讲究到了极致,阿母这样遇事只会哭泣的脾性,只怕被人吃了还在乐呵呵地笑着,把人家当成亲近的人看待。
他新娶的陈氏虽然拎得清,可毕竟年纪太轻,又不是卓氏的当家女君,根本不能真正做卓氏的主。
这样的卓氏,一旦真正迈入长安的权贵圈子,就是踏上了死路。
卓文华不再去劝李氏,看了一眼坐在一旁顾自喝茶的卓王孙,对沉着脸的苏碧曦道,“君儿,阿母阿母指望不上了,我让使女扶她回去。”
李氏再留在这里,不说不会支持他们,反倒还会替卓王孙说话,阻止他们。
这是刻在李氏骨子里的东西,他们恐怕是改变不了的了。
李氏听见卓文华要赶她走,伸手抓着苏碧曦的衣裳,双手用力地青筋都凸了出来,“我不走文华,你们阿翁虽然做错了事,你们真得要杀了他吗若是若是我也做错了事,你们是不是也要杀了我”
一旁的卓王孙见李氏维护他,不仅没有感激的意思,竟还嗤笑了一声,“蠢妇。”
苏碧曦轻轻抬手,便把李氏的手抓开,把李氏放在了卓文华身边,视线冰冷地看着卓王孙,“阿母虽然蠢,但她对她自己的孩子郎君是真心实意的。而阿翁之所以此刻还如此有恃无恐,无非是因为藏在心腹手里的,这三封亲笔信”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广袖里拿出三封密封的信件。
卓王孙瞧见这三封自己亲手写下密封的信,几乎是目眦欲裂,猛然站起,抬头死盯着苏碧曦,涨得发紫的脸色,眼神透出十足的怨毒,“你这个不孝女我道你为何在这里跟我说这些没用的,竟是想说服这个蠢妇,却原来早已经把我的后手都除尽了”
他自是知晓卓文华跟苏碧曦无法杀了他,也不会杀了他。
卓王孙亲手养大这两个孩子,再清楚他们的性情不过。他毕竟是他们的父亲,他对他们做下这些事,但是他们兄妹二人,却是不会亲手杀了他的。
卓王孙一死,苏碧曦势必要守孝三年。
当今汉室天子登基已经十年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