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王氏田氏最大的依仗,就是太后。
王公公眼中闪过一丝阴鸷,面上却笑起来,“黄大监哪里的话,真是折煞我了。太后对陛下一片慈母心肠,是好几日没有见着陛下了,心中甚是想念,这才吩咐我来请陛下至长乐宫。太后昨日就盯着长乐宫厨房做了陛下甚是喜欢的墨鱼汤,正盼着陛下了。黄大监如此百般阻扰,可是瞧不上太后为人母的一点心意”
黄明奇哪里敢认下这个罪名。
虽然未央宫跟长乐宫不合已久,太后跟陛下早就有了隔阂,可是这哪里是他一个宦官能管得了的事。
“冤枉,天大的冤枉”黄明奇一脸笑,脸上不能再诚恳了,“我是哪个牌面上的人啊,就是奉着陛下的旨意,在这里守门罢了。公公是一个心善的,还切莫为难啊。”
话说到这儿,刘彻已经没有了任何心思,阴着脸抱着苏碧曦,苏碧曦坐在他后面,给他轻轻揉肩,“太后叫你去,是为了我的事”
苏碧曦太知道王太后的脾气了。
王太后在窦太后面前受了大半辈子的气,小心翼翼地讨好孝景皇帝,讨好馆陶大长公主,甚至讨好陈阿娇,不仅让刘彻娶了陈阿娇,还把女儿隆虑公主嫁给了馆陶大长公主的儿子。
她忍了这么些年,就是盼着等到刘彻登基以后,她从此就可以扬眉吐气,抬头做人,却不想,刘彻并不听她的。
王太后想要掌控刘彻,进而像窦太后一样掌控整个汉室,是埋在心底几十年的野望,她是绝不会放弃的。
刘彻的脾性,又是绝不可能被任何人掌控的。
母子两之间这个不可调和的矛盾,只怕一辈子都消弭不了。
而在于立后之事,在刘彻看来,他是汉室的天子,是天下至尊,所有人都该听他的,他想立谁做皇后就立谁,这是他身为天子,身为男子的权利。
然而在王太后看来,母亲给儿子挑媳妇,打理汉宫之事,则是天经地义的,刘彻若是插手,就是存心跟她过不去。
刘彻紧紧蹙着眉头,“她不是为了你,是根本看我不顺眼。只怕现在在太后眼里,还不如没有养大我。”
连阿母都不叫,可见刘彻对王太后的怨愤有多深。
“阿彻”苏碧曦思虑了一番,手放在刘彻头上,轻柔地给他按摩穴位,“太后毕竟是你阿母,多年来为了护着你,着实不易。她素来不喜欢窦氏人,更何况我认在了馆陶大长公主名下,做了窦氏的翁主,便更不喜欢我了。你固然可以跟太后一直这么冷着,终归不是一个长久的法子。不如各退一步,从其他地方让太后高兴高兴。太后高兴,你也办成了事,两厢得益,岂不是更好”
刘彻把苏碧曦的手抓住,放在自己胸口,问道,“君儿有什么好主意”
“我没有好主意,只是我这一路,见多了生离死别,妻离子散的惨事,对于人之常情,有了更多的感怀。”苏碧曦语气艰涩,脸上有些许黯然。
刘彻抚着她柔顺的发丝,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我看过你的信,那些至极的恶鬼我当日不想去管黄河决口,确是有不是的。”
大汉跟匈奴的战争,势必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僵持。
何况百越不稳,投靠匈奴的羌族,再加上北边的朝鲜,这些地方任何一个有了异动,再加上黄河之大灾,就能将汉室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放任黄河水灾,大灾过后荒芜的田地,流离失所的灾民,四处横行的瘟疫,还有一群吃着灾民肉喝着灾民血的恶鬼,就会成为大汉一个一日大过一日的毒瘤。
“太后身为人母,自是为子女操心。平阳长公主守寡,太后一直操心其孤苦,不如你给长公主寻一门好亲事,找一个好驸马,自是能够慰藉太后的慈母之心”苏碧曦出了主意,“再者,平阳长公主若是再嫁,其子曹襄虽然年幼,看在长公主的份上,让他承继了平阳侯的爵位,定能让长公主放心一些。”
也能让太后更加高兴一些。
这些事情刘彻办来并无难处,自己长姊对自己一向看顾,“只是太后恐怕不会因此就舒心。”
太后的胃口,刘彻十分了解。
仅仅有平阳一事,怕是填不了。
苏碧曦倒了一些温水喝了,被刘彻抱进怀里,抢了口中的水,脸红得不像话,锤了他一把,平复了一些才道,“文锦商行在匈奴行商的商队回来了,带回来了一些南宫长公主的消息,还有南宫长公主的亲笔信。”
因为苏碧曦要开拓匈奴的商贸,刘彻索性便把一些汉室在匈奴的探子交到了她手上,也便宜她行事。
这些探子跟商人,在苏碧曦的运作下,终于联络到了南宫长公主。
南宫长公主的亲笔信,苏碧曦也是清晨才收到的消息,这便告诉了刘彻。
刘彻果然大为吃惊,这是南宫长公主和亲匈奴十几年以来,第一次收到她的信,“信在哪里”
“消息传回的路子跟信不同,信最快也要三日之后才能到。”苏碧曦理解刘彻的心情。
可是匈奴离长安何止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