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枫怔忡看她。
她小声嘀咕,用阿鲁国的语言奇怪,我怎么想救他算了不管了。”
阿娅抱着花朝月洞门跑去,回头间,她发间羽巾飞扬,纵着卷发一同拂过柔润雪白的面颊。她懵懂的眼睛,在看到那刺客回头时,愣了一愣,然后露出一个有些迷惘的笑容。
阿娅主动跑出去找太子,磕磕绊绊“殿、殿下,我正要找你”
段枫听到月洞门外暮逊压抑的声音“别闹,我有事”
阿娅“不,我要你哄我。殿下,别走”
段枫面色惨白,咬紧腮帮,忍着一腔屈辱与愤恨,掉头继续逃不能辜负阿娅。
大相国寺被封,段枫如今伤重,期间几次被卫士追上,腰腹受了一箭。段枫觉得自己断无可能逃走,在望到外面越来越多的卫士后,他靠在墙头喘气。
他不能落到敌人手中。
若是逃不出去,便不如一死段枫在听到脚步声又一次靠近时,手握住剑柄,猛地抽开。
他欲自尽时,那从高檐上跃下的人一掌击开了他手中的剑。那人虎口被刃刺伤,身形稳住落地,在段枫出手前低声“段三哥。”
段枫猛怔。
他看到江鹭站在自己面前和自己一样的夜行衣,一样的蓑笠,一样的打扮。
段枫心头五味杂陈,盯着这天未亮、便出现在大相国寺的江鹭。分明江鹭吃醉了酒,分明江鹭说不愿意来大相国寺找姜循,分明
江鹭“段三哥,你体力不支,会落到他人手中。我扮作你,帮你引开敌人。你好逃出去。”
江鹭探头看眼外面的卫士,便要走,手被身后的青年郎君握住。
江鹭不回头,只淡声“事情等出去后再说你以为死在这里就不会连累到我别再犯糊涂了。我走到今天这一步,不是为了这种结局。”
江鹭回头。
微光中,他眉目沾霜,神色坚定“段三哥,活下去。你在哪里,程段两家的血脉就在哪里。”
江鹭听到段枫低哑的哽咽“等你回来,我会告诉你一切。一郎,你也要活下去。”
江鹭微笑“那自然。我是南康世子今日的事,还难不倒我。”
江鹭今日武功非段枫可比。
他虽醉酒未完全醒,但醉酒本就不太影响他的思绪。他代替段枫,溜着那些卫士。暮逊被阿娅缠住,江鹭身上无伤,那些卫士被从段枫那里引走,他们以为江鹭才是他们要抓的刺客。
只是奇怪,方才那刺客行动迟缓,怎么如今突然身手迅疾
了很多但也无妨殿下在此布了天罗地网,再厉害的刺客也只能在寺中逡巡,等到刺客体力被耗尽,便是自投罗网的时候。
江鹭在寺中疾行,暗恼自己没有去看大相国寺的院落布局,竟不知该如何逃,逃去哪里更安全。身后卫士被他吊着,其实他自己也如无头苍蝇一样。旁人以为他在设陷阱,实则他只是不识路。
江鹭寻思着更好的法子。
忽然间,他在奔跑中跃入一长廊,长廊尽头日光微落,有一个步履匆忙的年轻娘子从路尽头提裙奔来。
江鹭步履一缓。
来看热闹的姜循抬头,看到了蓑笠黑衣刺客就在廊子尽头。
姜循神色一空。
此时非昔日。
许是因姜循最近在那人身上下了些功夫,当那人出现时,姜循虽看不到蓑笠后的脸,却凭身形,认出了江鹭。
她怔住。
她是来看暮逊笑话,来看暮逊这里有没有可承之机。她没想到刺客竟是江鹭怎么可能江鹭疯了,敢刺杀暮逊退一万步,就算成功,他也逃不出去卫士们会拼命找到凶手,没人敢为太子之死担责。
但那些凌乱思绪此时不重要,重要的是刺客江鹭和她撞到了一起。
她自然不可能帮暮逊拦江鹭,可她应该救江鹭吗
这桩事和她没什么关系,但她若插手,很容易引起暮逊的怀疑。如今她和暮逊的关系摇摇欲坠,她不应在此时引得太子更加猜忌江鹭武功那么厉害,也许本就不需要她出手。
姜循立在原地,静望着廊尽头的江鹭。
江鹭看到姜循的一瞬,脑中便生起一个挟持人的计划绑架未来太子妃,太子为了面子,也一定会让他离开大相国寺。只要离开这里,江鹭便有本事逃出生天。
但是不行。
之前他便挟持过姜循,此次故态复萌,难保不引起有心人的猜测。比如张寂,便会猜出他和姜循的关系。何况姜循近期应和暮逊关系不佳,姜循方在科举上将了太子一军,太子不可能无芥蒂。
他会连累姜循。
想清楚这些的时候,江鹭眸心未动,神色如常。
他如同没看到姜循般,长身凌空,掠过姜循,便欲继续自己的逃跑。他身后的追兵们近了,江鹭垂眼看着美人的衣袂,迟疑自己是否应当稍微弄伤她一点,身后人才不会怀疑她。
姜循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