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是戴着帷帽的姜循似笑非笑站在身旁,灯火阑珊处,那戴着面具的郎君朝他拱手行礼。
那郎君颀长如松,衣摆微扬。此时在暮逊的梦中,暮逊一步步靠近那个人,看得越发心惊,越发心起波澜。
梦境将暮逊的疑心放大,暮逊一遍遍审视着那人的衣着。他看到那人的锦衣华服,看到那人飞扬的袖摆,看到那人的宽肩窄腰好是熟悉。
好像他应该经常见到。
白日时,暮逊得到卫士禀报,说他查问的那人,并不在皇城中,也不在王府中
那么此夜此梦,暮逊站到了面具郎君面前,蓦地一咬牙,掀开那人的面具
一道寒光在他眼皮上晃过。
梦中的惊怒让暮逊瞬间清醒,现实中的寒意袭杀而来时,他本能地朝旁边一滚,狼狈非常地跌下了床榻。暮逊浑浑噩噩地抬头,周身血液凝冰,发现自己不是在梦中。
当真有戴着蓑笠的黑衣人持剑刺他,一击不中,那人再次杀来。
暮逊张口便想唤人,那人武功身法实在厉害,逼得他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只顾着在地上没命地滚,希望借一些声音,引起外面卫士们的冲动。
暮逊还未这样狼狈过
他抓过花瓶砸去,花瓶被剑击碎,碎片挟着那人的深厚内力,带着杀气寸寸袭来。暮逊的中衣宽袍被割伤,长发凌乱散下,一国太子也会些拳脚功夫,此时在真正的行家那里却施展不开。
暮逊心生绝望
荒谬
大相国寺布满卫士,外面守卫巡防森然,竟有人夜刺太子,成功摸入
暮逊走到今日步履维艰,他亦曾
在痛苦至极时想过自己的死因。无非是被父皇废除,被弟兄们陷害,被流放,被贬庶人却不包括死在国寺中
暮逊走到今日,绝不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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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逊爬到地衣边,从旁边的箱子夹缝中抽出一把剑,反身自卫。他连身都起不来,手中的剑在对方眼中如同玩具一般。寒光凛冽如霜,照亮暮逊眼睛
暮逊以为自己必死,却忽然间,见那刺客身子一凝,一口血吐出。
暮逊当机立断,手中剑砸出。趁对方如此关头,暮逊高声“来人,有刺客”
一刻钟后,暮逊沉着脸,要求封锁整个大相国寺,追捕那刺客。刺客被他封在寺中,必然逃不出去。
天已熹微,鱼肚白微亮,清风凉澈。
段枫跌跌撞撞地在寺中各门院处疾行,试图在卫士们的追捕封锁下,找出一条逃出去的生路。天快亮了,一次刺杀失败,他已微清醒,知道自己失去了机会。
命运似乎永不站他。
段枫喘着气,手扶着花架上的藤萝,整个人被体内乱窜的内力折磨,一阵阵的带着血的咳嗽被他强行压下,而他眼前阵阵发黑。
从正和一十年开始,他便一直被命运抛弃。
昔日他去巡察周边,遭到西域兵马的堵截。他与手下士兵中埋伏,怀疑那是阿鲁国的计谋,却也只能等离开再说。这只兵马死战沙漠,要被沙漠吞噬时,是江鹭找到了段枫。
昔日段枫被伤了眼,伤了肺,又要面对家人惨死,百姓流离。故土自此归属他国,庇护多年的民众成为俘虏段枫也要活不成了,是江鹭带他离开。
他缠绵病榻两年,江鹭便花了两年时间派人去西域。他们试图找那些昔日阻拦段枫的躲在暗处的敌人,可南康王府的势力不在西域。南康王府不肯接受段枫,不肯救凉城遗民于是江鹭便背着段枫离开,独自救人。
段枫被江鹭安慰幸运。可背负着一族人的冤屈,行走于魑魅魍魉间,又幸运在哪里
那两年暗无天日的时光,段枫尽靠着江鹭的承诺,尽靠着江鹭的支持,尽靠着复仇的希冀。他本应是死人,若非故人恩惠,岂得流连人间。若不复仇雪恨,岂得安心赴死。
大片大片的血从段枫的指缝间流出,段枫在逃亡中不发出一丝声音。他如今知道自己失败,便靠着意志逃跑,只怕自己被抓到,连累到江鹭
在这样仓促的逃跑中,段枫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知道自己的失败,只因那些脚步声中,竟夹杂着暮逊的脚步连太子都亲自跟着卫士来了。
段枫跌入一月洞门,猝不及防间,和一个披着羽巾的异族少女撞了一怀。
熟悉的气息驱逐眼前的血雾,段枫失神地抬眸抱着一束春花的阿娅,立在门口,被他撞得后退了三步,迷离而吃惊地仰起头。
浑身血液在段枫体内沸腾,又在阿娅陌生的眼神中凝为冰。
暮逊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给我搜,这边
”
声音朝着他们过来了。
阿娅忽然回神一样地眨眼,她盯着这个让自己感到熟悉的刺客。对方蓑笠的飞纱扬起,露出对方面容。她闻到对方身上的血腥味,在紧急关头生了一腔大胆狂妄之心。
阿娅指了一个方向,将段枫朝那个方向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