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个好的苗子(1 / 3)

照竹侯南宫适几人的意思, 多余出来的人, 暗中处置了便是, 做得隐秘些, 谁也不会怪来她头上。

甘棠觉得没什么意思, 根源不在妲己身上, 处置了这一个, 势必要来下一个。

两岁的小孩能不跑不跳的这么听话,且明了事理, 分得清善恶, 实在是很聪慧了。

甘棠示意她旁边坐, 理了理袖子, 问道,“甘源把你送进宫, 有没有什么嘱咐不曾。”

甘棠自认理一理宽袍广袖只是因为同小孩交流无经验, 手闲的,不曾想坐在对面的小丫头一垂头脸色就爆红起来, 红得能冒烟,原因是她袖口上沾了些糕点屑, 大概是觉得自己失礼了,甘棠哑然失笑,温声道, “不必紧张,能回多少是多少。”

小孩脸色更红,努力挺着小脊背, 摇头回道,“只让我跟在圣女身边,每日日中过后,安定侯会进宫来教授我学识。”

“嗯。”甘棠随意应了,便不打算在这件事上费神,只嘱咐道,“在宫里你可以出入自由,想做什么自便就是,不必朝我汇报。”

小丫头听话懂事的嗯了一声,甘棠唤了女奚进来,带她去她的寝宫了。

领吩咐了平七,拨了两个护卫暗中看护着,虽说没人混得进王宫里来,但因妲己现在身份特殊,牵连甚广,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人心最难控制,安国侯府连带甘源、甘玉甘阳都被监视起来,甘阳许是为了避嫌,也不愿参与这一场争斗,第二日便入宫上交了兵权,卸任北大营师长的位置,甘棠也没寒暄推脱,直接提拔了副师竹威,他是竹侯的长子,当年随南宫适镇守竹邑立有大功,征伐金、亘两方也立下汗马功劳,且治军严格,与甘阳相比难分高下,这时候提拔起来,也算是合时机。

甘阳原本话便不多,这些年就更少了,入宫来的时候似是刚从军营里回来,一身铠甲,沉默寡言,既没向甘棠诡辩甘源的事,也没有提过往问将来,夹在父亲和宠爱的妹妹之间,他和甘玉该是十分为难。

甘棠本是想说去看看刚出生的侄子,但眼下她和甘阳甘玉接触越多,甘阳甘玉便越为难,便也未出声了。

甘阳走后甘棠便去见了自崇国来的十个女官,除却正在学舍里学医的个,连带着云菲在内的,都分别跟着白工们学习桑种养蚕、择蚕缫丝、牵经织造、练染印花这些分工分种的技艺,过去将近一年的时间,应该了解得差不多了。

各个女官手底下都管着大片的庄园土地,桑枝适应性强,贫瘠的土地上也能扎根生长,低桑种树形低矮,便于采桑且叶多、肥厚、营养价值也高,掌管桑园的云裳做起事来风风火火干劲十足,将近十余亩的土地上,桑叶繁盛,比起甘棠在沟城种植的那一片来,也不逞多让。

这时代人力物力有限,出于体力上的分功,男子侍生产,丝织这一块是甘棠专门为女子开拓的行当,这一批能抗事的女官就十分重要。

丝织品种类繁多,可无论是纱、纨、缣、縠、罗、绢等等,在这个时代都还是顶级的奢侈品,便是连大商邑或是竹邑里的有权有势的贵族世家们,都不一定能随心所欲的将丝绸穿在身上。

蚕化茧成蝶,死之而后生。

人们相信用蚕丝布帛包裹着祭品,上天便能收到子民的孝敬和诉求,用蚕丝布帛包裹尸身,逝者便可羽化成神,福泽后代。

这时候工艺、人力都十分有限,生产出来的丝多用来包裹祭祀礼器,做祭祀时所穿的礼服,或是给死尸做衣衫一同入坑,是以丝绸在这个时代,还是带着神明色彩的顶级奢侈品。

也因着工艺限制,像锦这样色彩鲜艳的提花丝织物,都少之又少,连甘棠自己,见得也不多,可见其珍稀程度。

和奖励耕种不同,甘棠推进这一行业,打的是经济强国的主意,织造两个字带起来的产业,会让这十城之地先一步自天下方国之间脱颖而出,再配合贯通殷商直指西岐的航运和陆路交通,经济繁华是迟早的事。

这一个项目一旦开始运作,必定要耗费无数的时间精力,甘棠常常早出晚归,处理政务至天明是常有的事,旁的不必要的细枝末节,顾及的就少了。

比如她身边多出来的小尾巴。

她处理政务,她便搬个小案几坐在旁边读书习字,她与朝臣们议事,她便转到屏风后面去,从不多言多动,存在感极低。

孩子见风就长,几个月过去,小尾巴三岁大,走路稳当,长高了不少。

月正是秋蚕生发的季节,甘棠紧赶着想先把缫丝车做出来,她上辈子虽是看见过出土的实物,也见识过复原的机动模型,知道缫丝车的工作原理,但要具象拆解成图,再传达下去给匠人制造调试,还是要费一些力气的。

天亮以后她还得亲自去一趟工坊才行。

甘棠抬了抬头,见油灯耗尽有晨光自窗缝里透进来,这才发现天已经大亮了,动了动发酸的肩膀,就见旁边不远处的案几上趴了个小人,手里捏着笔,脑袋朝一边歪斜着搁在布帛上,旁边搁着厚厚的一摞竹简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