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天灵盖都快被那鲜气顶起来了
两人就这么在灶房里站着吃饭,吃得闲适随意,心情也随着蒸腾的热气飞扬起来。
周芜君难得打开心,跟孙希希聊了自己为什么不结婚的事。
跟“心系亡夫”毫无关系,她只是不想再嫁了。
就算是下人,下人和下人也是不一样的。
她亲娘是周府太太跟前的得力管事,她亲爹是周家粮店的掌柜。
这让她这个周府家生子,打出生就与别人不一样。
她的吃穿用度几乎顶得上半个小姐,就连陪大小姐念书,都是能拿到入学资格,有学籍的那种。
大小姐也因念洋学的关系,态度很是开明,与她姐妹相称。
她一度以为,她真是她的姐妹。
直到某天,太太突然把她叫去,说府里已经给她指了一门亲事,要她嫁给府里的账房。
她那时已经有心上人了,便心情糟糕地去向小姐求助。
一向待她和气的小姐,那一刻语气却极尖酸“为什么你会觉得自己有嫁人的自由是我待你太好了,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
她娘也骂她“你要晓得感恩。我跟你爹的卖身契是死契,你从一出生就是奴仆命,主家根本没必要待你这么好的。”
“你现在读了书,翅膀硬了,还想嫁出周家当普通人你命都是周家的,你去问问官府,你有没有这个资格”
她那一刻才懂,原来下人就是下人。
她和别人没什么不同。
她最终还是听话地嫁了,但她知道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枯萎了。
她男人念的是中式私塾,跟她念的洋学全然不同。
嫁了之后,她连二门都不能迈,像只坐井观天的青蛙,只能看到头顶上的那片天。
而记忆里,念书时的自由快乐,更是每每回想起来,都像刀在割那时形同坐牢的自己。
后来,她男人死于死忠护主。
她也于半夜时,冒着风险将被关押的大小姐偷偷放走。
她想,她这辈子也算是报了她的恩了吧
她跟孙希希说“我是真的不想再给自己找个老爷服侍了”
她每天早上得侍候小姐穿衣穿鞋,洗脸吃饭,在那之前还得侍候起得更早的她男人穿衣穿鞋,洗脸吃饭。
嫁人于她而言,不是过日子。
根本是给自己多加一层下人身份,还是不给月钱,被限制人身自由的那种下人。
孙希希听得无比赞同“对嘛,干嘛非得给自己找个爷难不成结婚还是奔着拉低自己的生活水准去的那些男的自己肯当免费佣人不”
周芜君立马把她引为知己,诉苦道“可不是吗再说了,这边的男人几乎都不识几个字,你说我要跟他们结了亲,能说到一块儿吗”
说不准,连卫生习惯上彼此都看不顺眼。
有些男人是真不讲究。
她听说,铁柱他爹就曾为了恶心自己媳妇,故意喝醉酒尿在床上。
传这件事的石头妈,说得还挺生动“他非说他媳妇偷人,喝醉酒就往地上躺他媳妇拿床单子把他裹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拖到床上,你们猜咋的他那尿隔着裤衩子就尿出来了,尿得整个被子褥子全湿透了”
“大冬天晚上呐,那雪都还在飘把他媳妇气得抹眼泪可不管他,他得冻死只好边哭边给他换干净的,自己上外面在雪地里洗衣服洗被子,把自己给冻到发烧”
孙希希听得脸都发青了。
别的能忍,这不爱干净的毛病是真忍不了
她抖落一身鸡皮疙瘩,问“这种男人应该是极少数吧不可能都这样吧”
要都这样,她都恐婚恐育了
周芜君跟她说“那可就难说喽。就说我家死老头子吧,在娶我之前,他一个月都不带洗一回袜子的。实在脏了,就在脏的里面挑干净点的洗。有回他放盆里的袜子都长菌子了”
这是成亲后,他自己告诉她的。
两人聊得酣畅淋漓。
孙希希从傅家出来时,还撞见了隔壁李老太,后者那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
她还笑眯眯跟她打招呼,吓得李老太干巴巴地回了她一句,转头就躲进了门里。
不过,有这么个眼线摆在隔壁,孙希希估摸着,隔不了多久,田横生就得知道她搬过来的事。
她不惹事,但她也不怕事。
于是下午上班,她就径直去了田横生的社长办公室。
她人未到,声先至,笑着嚷嚷“恭喜田社长,贺喜田社长,您马上就要有个英雄妈妈弟媳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