芈陆恍然,走过去拍了下斛律偃的肩膀“你挡着他们的路了。”
斛律偃沉默地往后退了退。
芈陆又道“进来吧。”
井兰和黎淮见状,连声向斛律偃道完谢后,忙不迭迈着碎步跟上了芈陆往帐篷里走的步伐。
从斛律偃身旁路过时,井兰和黎淮紧张得身体几乎绷成一根拉满的弦,尤其在感受到斛律偃落在他们身上那道意味不明的目光时,他们的头皮都要炸开了。
这段路无疑是他们走过最难熬且漫长的路。
整个过程中,他们都如芒刺背,好不容易走到椅子前坐下,他们才如释重负地悄悄松了口气。
结果这口气还没完全落下去,就听见斛律偃走过来的脚步声。
井兰“”
黎淮“”
他们条件反射性地绷直身体。
芈陆坐在他们对面,自然把他们的反应都看在眼里,便安慰他们道“别太紧张,他不会无缘无故地伤害你们。”
井兰和黎淮双手放在膝盖上,同时在嘴角扯出一抹勉强的弧度。
虽然芈陆的话无法完全抵消他们对斛律偃的恐惧,但是他们和芈陆共同生活了四年,这四年来朝夕相处的感情让他们选择相信芈陆的话。
既然芈陆都这么说了,那么也许芈陆对斛律偃还是有所了解。
这么想着,他们绷直的身体又如缓缓卸下力道的弦,逐渐放松下来。
结果刚放松完,对面的芈陆倏地话锋一转“但倘若他心情不好的话,我也阻止不了他的行为。”
井兰“”
黎淮“”
他们瞬间绷直身体,并且绷得比之前更直了,额头上也浸出了一层细小的汗珠。
他们想哭的心都有了。
他们人生的大起大落算是全部交代在这里了。
芈陆好笑地看着他们表情的变化,不再逗他们,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找你们来是想跟你们说一些事”
他顿了顿,随即把今天思考出来的结果一口气说出来,“我和斛律偃决定出去一趟,有些事必须做,顺便看看外面的情形如何,可我们带不了你们这么多人,我想了很久,决定让你们自己选择。”
井兰和黎淮怎么都没想到芈陆要说的是这番话,两个人齐齐愣住。
“宗主”
“我这里有三个选择,第一,你们继续留在结界里,等我们办完事便回来找你们,第二,你们各自寻找出路,无论你们去哪里,我都不会干涉,前提是你们不能向外人交代这四年来经历的所有。”
听到这些话,井兰和黎淮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慌张起来,甚至掩过了他们对斛律偃的害怕。
他们坐如针毡,索性站起来“宗主”
“还有第三个选择。”芈陆道,“第三,和我们一起出去,但我们最多只能带两个人。”
井兰和黎淮两眼一亮。
谁知芈陆转而又道“不过关键时刻我们不会保证你们的安全。”
井兰和黎淮眼里的亮光一下子黯淡下去,他们失神片刻,默不作声地坐回椅子上。
芈陆给足时间让他们消化这些话,见他们消化得差不多了,才道“我们准备明天一早便启程,有劳你们等会儿出去和大家说一下,你们还有一宿的时间考虑自己的去留。”
井兰和黎淮有如做梦,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离开时,他们注意到斛律偃一直无声无息地站在帐篷里的阴影处,仿佛和那片寂静的空气融为一体。
可斛律偃的目光始终落在他们身上,冷冽、无情、漠然且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们。
不知是不是他们的错觉,他们感觉斛律偃打量他们的目光不像是一个人看其他人该有的目光,更像是一个人在观察物品。
这个没来由的想法使他们不寒而栗。
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赶紧加快脚步走出帐篷。
外面天色全黑,其他人早早回帐篷里歇下了。
结界里万籁俱寂,连虫鸣声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只有一轮模糊的弯月被缥缈的云雾遮挡,只有点点薄纱般若有似无的月光穿透云层落下来。
眼前可见度极低。
井兰和黎淮在这里生活了四年,早已熟悉这里的一切,哪怕闭着眼也能轻车熟路地找到自己的帐篷。
然而不知为何,他们在驻扎地兜兜转转半天,却一直找不到自己的帐篷。
其他帐篷都安安静静地呆在各自的位置上,乍看之下,竟然像是一只只通体发黑的怪物悄无声息地蛰伏在他们周围,虎视眈眈地望着他们。
井兰和黎淮越走越急。
他们本能地察觉到了不对,可他们不敢深入去想,只能跟两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转。
转了半晌,冷汗浸湿了他们的衣衫。
他们心里翻腾得厉害,头皮隐隐刺痛,一股难以名状的恐惧化作无数双惨白的手,紧紧缠绕上他们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