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一点点回忆着童亦辰与童然之间的不同,越说越感觉呼吸不畅,明明几乎是两个人了,他却因为一样的长相,一样的身体,误将冒牌货当做了心上人。
“童然和他的经纪人辛雪是同一个福利院出来的,关系非常好,但三四年前两人不知为了什么解约了。”邵阙说,“我问过童亦辰,他不肯说,因为担心他出了事便私下调查过,我发现童然以前一直有给福利院捐款,但六年多前捐助就停止了。”
这一点警察已经从辛雪那里知道了,另外还知道了一些细节,他们又问了邵阙很多问题,足足问了一下午,终于结束了问询。
从警局出来,邵阙驱车回了家。
他没有回和童亦辰共同住过的别墅,而是去了名下另一处公寓,当初,童然的大平层就买在这个小区里。
很多年前,邵阙曾站在公寓的阳台上,见过童然和一只野猫玩猜拳。
其实他喜欢的从来不是镜头上的童然,而是对方在镜头之外,生动又充盈的灵魂。
正因为这样,当更年轻的一个童然,与记忆里更相似的一个童然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开始是有些愤怒的。在他看来,那只是拙劣的模仿,是只有其形而不具其神,直到他无意中看见对方在茶水间表演咖啡分海
那一刻,他确实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继而对这个全新的童然产生了强烈的兴趣。
但很遗憾,不论是现在的童然,还是当初的童然,充盈的灵魂从来都不属于他。
他得到的,只是一个阴暗下作的冒牌货,一个杀人凶手。
那天晚上,邵阙在阳台抽了一夜的烟,吹了一夜的冷风。
次日,他找人疏通了关系,特意去了趟看守所,见到了被拘押的童亦辰。
“邵阙邵阙你是来救我的对不对快救我出去”
邵阙冷冷打量着面前的人,皮肤蜡黄,胡子拉渣,和往日里光鲜的形象判若两人,让他很难再找出一丝熟悉。
但这样正好,他没什么情绪地说“我来是想问你,这些年,你把童然藏哪儿了”
“我就是童然”童亦辰唰地变了脸色,情绪激动地扑在了铁栏上,手铐撞得哐当作响,“我就是如果我不是他,你怎么会和我结婚”
邵阙心脏又被刺了一下,他无意和童亦辰多做纠缠,只道“如果你坦白交代,我可以帮你请最好的辩护律师。你应该知道,绑架和谋杀罪名成立,你会是什么结果。”
童亦辰倒是很想交代,可他上哪儿交代去,他还想要一个答案呢,“我真的是童然我们这么多年感情,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邵阙见童亦辰死扛着不肯说,彻底没了耐心,“你配吗你只是一个鹊巢鸠占的小偷,我会把赠予你的全部财产收回。”他凉凉地笑了笑,“其实我很希望你能出来,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你的真面目,你将一无所有,余生只能像只老鼠一样苟且偷生。”
“你胡说”童亦辰龇牙欲裂,歇斯底里地大吼,“你骗我”
“呵,”邵阙又扯了扯嘴角,眼中的厌恶不加掩饰,“童亦辰,你真让我想吐。”
邵阙的心思不可谓不歹毒,他知道童亦辰对他留有余情,将他视作唯一的救命稻草,临走前却故意用最恶意的语言,给了对方刮骨削皮的一击。
童亦辰也如他所愿,堕入了疯狂的绝望中。
那天以后,童亦辰总会时不时自言自语,说一些外人听不懂的话。他甚至宣称自己来自另一个世界,当下的世界只是衍生自一本小说,唯有他知晓小说的内容,了解未来的走向。
他试图用“未来”换取人身自由,可他口中的未来只与娱乐圈相关,许多事与他所说的也有出入。
他就像个患了癔症的病人,沉溺在虚假精神世界的妄想中。
“哼,以为装疯卖傻就能逃过惩罚他童亦辰就是真疯了,也是在看守所疯的,当初绑架你的时候可清醒着呢,该判一样得判。”辛雪听人说了童亦辰的近况,不屑地冷哼。
“他可不是装疯,说的不都是事实吗”童然对着镜子整理领带,今天他会出席自己的“葬礼”,地点在老家江市,不过骨灰盒只有他的几件旧衣服。
辛雪撇了撇嘴,“那就祝他当个清醒的疯子吧。”
半小时后,两人驱车去了墓园。
尽管警方目前尚未发布更详细的警情通报,但不日前辛雪更新了一条悼念微博,从侧面应证了网友们的猜测。
网上就童亦辰冒名顶替双生兄弟一事编造了许多情由和故事,在分析童亦辰心态时,大都脱不开“嫉妒”二字。不过更多的网友只是单纯地哀悼或致歉,一些人打听到“童然”葬礼的时间和地点,也纷纷赶到现场。
上午天气很好,秋高气爽,万里无云。
但墓园上空的颜色永远是灰暗的,一如人们暗沉的衣着。
象征着“童然”短暂二十一年人生的骨灰盒,一点点被埋入了土中。
细细的抽泣声萦绕在墓地沉寂的空气里。
不论真心假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