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嫁衣裹白骨,雪葬未亡人(3 / 4)

手来做 敲碎他脑袋的应该是她,啃食他血肉应该是她,将他践踏在脚下更应该是她 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她心头之恨 气氛猛然拔升到了顶点 满溢 迸裂 崩溃 最后一刻,她颤抖着身躯,任由沸腾的热泪从眼眶中翻滚跌落 一滴一滴,还没来得及融入雪中,便被冷风拂成了冰珠儿。 紧接着,撕心裂肺的哀嚎撕破了旷野的宁静。 一声一声,声声泣血。 “令肃之我好恨你” 直到此时,令肃之才回过神来。 他想的,不是她所言的一切,而是她眼角落下的泪水。 莫轻寒她哭了 这么多年,无论他如何折磨她,她都没流过一滴眼泪,现在为何而哭 “别哭”他下意识开口命令。 然而那千疮百孔的人儿好像要哭尽最后的一丝温度般,歇斯底里哀哭着,颤抖着将他的头颅紧紧抱在了怀里,失力跌入雪中,犹如孩子一样无助。 “令肃之我恨你好恨令肃之” “令肃之令肃之”  听着那呼唤自己名字的沙哑恸哭,令肃之慌了,前所未有的慌乱。 “莫轻寒你放开我我害家破人亡你害我不得善终 我和你之间,只是一场权力的厮杀和博弈 成王败寇 我输我认 所以你为何要哭你这个虚伪的女人你给我滚滚” 他厉声喝道,想要阻止她,然而阴阳相隔,他的声音无法传递,他的指尖无法触碰。 只有灼热的体温,抵挡风雪严寒,跨过生死,慢慢渗透到他的灵魂深处让他蓦地想起当年桃花坞边,那双眼澄澈,写满担忧的小女娃。 她轻轻抓着他的袖子,糯糯问他还好不好,能不能站起来。 他当时如何作答的 他忘记了 回眸间,沧海桑田。 为何 为何她早已知晓一切,为何她分明恨他刻骨,却还要为他拾骨裹衣 为何这一双手,这个怀抱,要如此的温柔 为何还要用残破的身躯,敛去他的漂泊伶仃 为何 他能从自己仇人的身上感觉如此暖意 对待他这个卑鄙龌龊的仇人,为何要像待稀世珍宝一样小心翼翼 令肃之不知道莫轻寒在雪原中呆了多久,她哭了多久,他就喊了多久 冬日的雪再次簌簌而落,回旋盘踞,入目之景,皆一片白茫,只有这一抹红色格外刺眼。 最终,一切完成,她表情平静捧着他残破的碎体。 红的纱,白的骨,诡异的好看。 “令肃之,这是我为了你嫁给你,一针一线缝制的嫁纱,即是为你所制,最后就赠与你吧” 她轻轻道来,声音平静无波,仿佛方才那魂殇之人并不是她。 徒手挖开雪堆,冷硬的土地让她本就残破的手鲜血淋漓,没有指甲的她每动一寸,都是锥心刺骨的疼。 然而她就用这么一双畸形的手,生生挖出了一个小坑,将他埋入其中。 培土整坟,缓缓起身,一袭素衣有种临风而去的虚幻感,她眼中的虚无冷然,看得令肃之一颤。 嫁衣裹白骨,雪葬未亡人。 她葬的是他,还是她 丑陋的手指将腰间挂着的梨花酿解下,淋在他的坟头。 “令肃之这是你最爱的梨花酿,酿入了你的骨血,这最后一壶酒,你且独自品尝吧” 她轻轻一笑,纤长的羽睫淬着冷霜,美得惊人,支离破碎的嗓音,声声滚烫。 “知道吗,我真得很想问问你。怨恨了我一辈子,利用了我一辈子,折磨了我一辈子,你可曾有这么一丁点爱过我” 令肃之怔在了原地,愣愣不能回神。 这个女人问什么,什么爱她,他怎么可能爱她 她疯了 严寒一点点浸入她的骨髓,带走她身上的温度,她解下腰间的另外一个酒壶,对着自己淋头浇下,晒然一笑,如释重负。 “我就知道没有,你的眼里,从来只有凤倾歌,哪怕凤倾歌所爱另有其人,你也不怨不悔。 其实呐,你和我一样可怜,都是求不得的可怜虫罢了。 虽心中明了,可到底,意难平” 令肃之闻不到那是什么东西,然而当莫轻寒拿出一个火折子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穿了一个大洞。 冷风从其中飕飕刮过,锥骨刺痛。 “罢了,我累了这具本应是尸体的身躯,也该回归尘土” “莫轻寒你住手死女人你不是恨我么我死了,你赢了,你转世重生,理应好好活着” 他大叫起来,伸手去抢夺她手中的火折子,明知徒劳无功也一遍遍尝试。 就连看见自己的尸体被狼群瓜分,他也不曾如此惊慌失措过。 什么,淡然、冷冽、睿智、风度,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她垂眸,血泪从眼角划过,碎落在他的掌心,渗透蔓延,字字诛心“令肃之,莫家欠你的,这一辈子已经还完了。你欠我的,我也加倍讨要了回来所以来生,哪怕历经浩劫战乱,永世荒凉,我都不愿与你再相遇” 他双眸圆睁,喉咙仿佛被一双手紧紧那捏住,就这么看着她点燃了消除罪孽的业火。 火舌攀爬过火水,瞬间吞噬了她,残酷斩断了两人的纠缠。 莫轻寒沐浴火中,没有自哀,没有挣扎,没有嘶吼,安静孤独的消失在天地之中,直至骨灰燃尽,灰飞烟灭 反倒是他,一只飘萍野鬼立于雪中,空了心,乱了魂。 万般方寸碎须臾间,往事断肠系千千结。 那被他强行压制的情绪迸涌而出,如决堤之水汹涌呼啸,一个想都不敢想的假设在脑海中轰鸣。 她爱他 没错,她一定爱着他 喜悦激动震撼还是心如刀绞 他已经分不清那混沌的思绪,只能本能大声呼唤。 “莫轻寒,你是不是爱我你一定爱着我对不对你给我出来” “莫轻寒你躲去哪里出来我知道你爱我” “莫轻寒轻寒”  回应他的,只有瑟瑟朔风。 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