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奇珍异兽也层出不穷。仙民之所以名号里带上一个“仙”字,就是因为出生时即自带天地五行相关的根骨,灵兽之所以成灵兽,也是因为灵识初开,懂得人言、明白事理,可以为仙界人民所用。
而“灵山”之所以的名,则是因为这仙山五百里,每一步中都蕴藏着深厚的灵气。草木有意识,山川湖海有意识,连脚下的石头、身边的风雪、照耀进来的日光,都具备自己的意识。
天地化物,又一直以来无人渡化,灵山里面的万物生灵善恶不辨,举止无常。曾有人平安无舆地进入灵山,再完完整整的出来,自恃能通万众灵气。
可是等他第二次进山的时候,就失踪在了那里,连尸骨都找不到。
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方。晴王府之所以建立在灵山脚下,正是因为当时顾斐音分封西洲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封印了灵山的出入口,从此仙洲人不再为灵山困扰、烦忧。
宁时亭看了一会儿破开的封印,往手心里呵了一把气,然后走过去费力地挪开了铁门,往后边荒芜的山坡斜道上走去。
他带来的东西已经全部放在了顾听霜房中,留在身边的只有一把伞,一个快要熄灭的小手炉。
灵山没有一个确切的界限,因为整座山都神鬼莫测,有时候连地碑都会凭空挪移几百里,没人说得清这个地方到底始于哪里,终于何处。
越往上走,积雪越深,宁时亭看着脚下,放慢脚步。
临到一个被冰雪推挤得滑腻的坡道时,中间出现了一道半掌宽的缝隙。
宁时亭看了一会儿,放下手里的伞想要跨步过去,然而,就在他迈出步子的那一刹那,整个缝隙突然横扩为一人高
脚下一空,宁时亭连声音都没出,就直接滚下了深不见底的坡道。纤瘦清朗的人影和大块碎雪一起凌空,下面是看不到底的皑皑白雪。
意识有一瞬间的空白。
那么冷。
鲛人的海岸边,千百种毒药烧滚了当头浇下,再丢去搀着冰沙的砂砾中。
砂砾中有一种艳丽无比的蝎子,蛰在身上是最疼的;等到蝎子蜇也再无痛感的时候,他们又送来鲛人海里的蛇。
蛇毒入体,浑身冰凉,连心脏仿佛都冻结了,抬起眼睛只能看见鲛人岸边的碎雪,琼花飞絮似的,在他眼前一幕一幕地舞动、变幻。
生息一点点地流逝。
然后,他被什么人抱了起来,握住了手。
“宁时亭,你冷不冷啊。”
他浑身一震,睁开眼来,听见的就是这句话。
“你冷不冷啊。”
他跌落在碎雪之上,一只银色的小狼正压在他胸口,用脑袋和爪子挪开压在他身上的细雪。小狼依然聪明地不去碰他露在外面的、冻得苍白的肌肤。
宁时亭将胸中寒气吐出,勉励撑起身来。
他身处一个低矮的大雪坑中央,而当他抬起头来,视线所及
坑边围满了苍色的、如同黑夜中亮起的烛火一般的狼眼。
冷不丁看过去,会以为雪坑周围燃起了一圈巍巍夜火。
数不清的狼,白狼,体型巨大,一口能咬断挤在一起的五六个成人的腰肢。群狼眼神冰冷,全部围在他头顶,用打量猎物的眼神看着他,尾巴高竖,蠢蠢欲动。
雪光照花人的眼睛,月色之下,群狼退避,让出一个驱动轮椅的少年人。
顾听霜出现在雪坑外,从上往下,淡静地俯视着他。
离他最近的狼低吼了一声,爪子刨了刨雪地,顺势就要往下扑去,却在那一刹那被顾听霜冷声喝回“回来,这个人是我的猎物,不许吃他。”
那巨大白狼方才恋恋不舍地看了宁时亭一眼,窜回了顾听霜身边。
“你来这里干什么”他问他。
宁时亭说“来找世子,夜深雪重。”
“早告诉你别管闲事,宁时亭。”
顾听霜看着他。
年轻的鲛人眉目柔和,月色下,显得比平常更加苍白、瘦弱,或许还多出了那么一点点摔下来的狼狈。即使是这个时候,也不见他有一点生气的意思,只是很温和地看着他。
雪落在他发间,一时分不清哪些是他银白泛蓝的长发,哪些是琼花碎玉。
那眼神
像刚出生的小狼崽子,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人。
顾听霜不知怎么的,有些烦躁。
他别开了眼不去看他,只是冷声说“刚刚雪精与地精想捉弄你,并没有想致你于死地。如果是这样的话,你早在跌下去的那一刹那,地缝合上,你粉身碎骨,大罗神仙难救。是小狼下找到你的。”
宁时亭低头看小狼,小狼摇晃着尾巴找他邀功请赏。
他想了想,在袖子里摸了摸,摸出了袖子里还剩下的一角蜜糕还是下午给听书的那一袋子,听书藏起来吃了一半,另一半又还给了他,要他吃。
但他味觉早就被毒坏了,尝不出甜味,所以刚好还剩下两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