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决意找出她的虚伪、邪恶。
她要和这个人拼命,要同归于尽
突然,女人的目光凝聚在了裴沐的手腕上。
就是她抚摸她头发的那只手。这只纤细的手腕上,挂着一枚桃木手链,还有一串,一串
“这个这个”
女人突然丢了刚才还重视无比的神木之心,用鸡爪般枯萎的双手紧紧攥住裴沐的手腕。她粗糙的指尖颤抖着抚过那串靛蓝色的、略有些陈旧却还是很精致的编织手链。
“你从哪里来的这个,哪里”
就像回光返照一样,刚才还气息奄奄的女人,陡然成了一只狂怒的老虎。她用虚弱的手死死钳着裴沐的手腕,一双血红的眼睛像憎恨,又像隐隐的哀求。
“你从哪里来的这个难道是将她们不不,你是女人”
裴沐再一次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
她神情沉静“这是阿谷给我的。她约有十六岁了,是扶桑的女奴,跟一位祭司的女儿生活在一起,那孩子对她很好。最近她遇到了很不好的事,但她活下来了。”
“我帮了她一些,所以她送了我这个。”
女人茫然地看着她。渐渐地,她不知不觉松了手。
两行泪水跌落下来。
“那一定,一定是我最小的妹妹是阿鸢,是阿鸢她被掳走的时候还那么小,我以为她死了,但她活下来了,活下来了”
就像用尽了所有力气,女人跌倒在地,捂脸痛哭。
她一边哭,一边咳血;凄惨的形状,却又带着断断续续的笑。
“活下来了,她活下来了”
她哭了一会儿,气息慢慢虚弱下去。
裴沐想扶她,却被她拍开了手。
“我不会让姜月章的人碰我”
女人勉力抬头,直勾勾盯着裴沐“你帮了阿鸢,我知道你一定帮了她很多,我们这一脉有教导对于恩人才会送出这样的手链。”
她一边咳嗽,一边竭力站了起来。
“我会帮那孩子报答你。但是,我不愿意帮助姜月章。”女人费力地说,“反正我也快死了有什么问题,你尽管问,我不会瞒你。”
裴沐蹲在地上,抬头看她“你真的不愿意去一个秀美安宁的地方么再慢一些,我怕就来不及了。”
“哼。”
女人发出一声气音,眼神忽地流露出一种骄傲,这让她枯槁的面容陡然多了几分熠熠的光彩。
“你们这些有巫力的人,总是这样自负我这万骨迷障阵十分神奇,能迷乱时间。”她显出了一点得意,那得意让她看上去竟有有点天真了,“从你抵达九嶷山到现在,不过花费一瞬急什么”
裴沐真心实意地惊讶了“这的确很了不起。你真厉害,这样的手段应该传下去。”
“我也这样”
女人的眼神亮起来一瞬,又黯淡下去。
她别过头,重新变得冷硬且不耐。
“不要说废话。”她冷冷地说,“你到底有没有要问的”
裴沐想了想“我怎么才能让种子发芽开花说是用血液浇灌,可人失血一多就会死,哪可能自己把血液全部抽出。”
“是只有蕴含巫力的女人的血才能浇灌。”对方依然别着头,“将种子放在伤口上,它自己会吸食血液,不必再管。”
“噢,那是十分方便。”裴沐欣慰地点了点头。
沉默了片刻,女人回头瞪她“你就不怕”
裴沐认真想了想“痛吗”
“没有痛感。”
“那就不怕。”
女人动了动唇角。她好像想问什么,最后还是打住了。
女人靠在神木树干上,慢慢滑落在地。她低低地咳嗽着。
她已经连咳嗽声都变得低而虚弱;刚才的情绪爆发,又消耗了她为仅剩不多的生命力。
“我们这一脉”
她忽然开口。
“我们这一脉,听说也是天神的后裔”
“想来,不是什么厉害的天神罢,所以没有巫力这点卜算天机的本事,反倒会折人寿命,更会成为被利用的工具”
她抬头望着夜空,隐约有一丝迷茫。
“我曾想拼了命不要,也要算出姜月章的命轨我要找人咒杀他”
“可是,我算不出来。”
“别人的我都能算出,只有他再之后,我呕心沥血,也只算出一点点未来,还有,还有”
她的目光一点点移到裴沐身上。
“这个世界上,所有生灵都会死。死去后,灵魂会化为碎片,只有一点本真前往轮回。所以,转世之后就是全新的另一个生命”
“但是,你们不一样,你和姜月章不一样。”
“我从没见过如此凝实的灵魂,还有被群星层层遮掩的命轨”
她的唇边忽然露出一点奇异的微笑。没有怨恨,没有恶毒,只有一点纯粹的好奇,就像每个孩子仰望星空时,脸上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