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凰玉含笑抿了一口酒并不接话。
沈阁老眉头跳了跳。小裴不想回京?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沈阁老又道:“倘若裴神机使得知陛下赐她墨宝必定归心似箭。”撩起眼帘,见燕凰玉仍旧端着酒盏,便又笑了,“这样吧,明儿个早朝我就向陛下提议早早押解康王进京。如此一来,裴神机使也能早早与家人团聚。”
回京不是不可以,但……以裴三现在的心境应付的了接踵而至的麻烦跟挑衅吗?燕凰玉沉声道:“虽说叛军抓的七七八八,不过……裴神机使留在钧州更能震慑康王残部。”
小裴不想回京还是燕督主不想让她回京?
沈阁老虚应几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按理说如果小裴知道裴家被陛下逼得卖铺子,还不心急火燎的赶回来瞧瞧?而且钧州那边已经平定。余下的事有张淼和罗子正处理。她死赖在那儿做什么?
想不通……
沈阁老垂下眼帘。看来要多多留意钧州的消息才行。
燕凰玉察觉到沈阁老态度敷衍,就又说道:“我怕陛下还在气头上。裴神机使赶在这节骨眼儿回来,对她有弊无利。您说呢?”
原来如此。这可真是远亲不如近邻。燕督主一心为裴神机使打算。想想也不奇怪。裴神机使跟黑爷白爷交情匪浅。燕督主帮她就等于帮自己。
“燕督主所言甚是。”沈阁老呵呵地笑了,“裴神机使在钧州的确能有一番作为。”
燕凰玉暗暗松口气,高举酒盏,“劳烦沈阁老帮衬。”
“好说,好说。”沈阁老略略颔首,轻捻胡须,“虽说叛乱初定,可用得着裴神机使的地方多着呢。陛下赐字也只是一时兴起。以裴神机使的能耐,陛下很快就会对她委以重任。”
燕凰玉唇角微弯,“没错。倘若陛下能像从前那般对待裴神机使……起码不会让人寒了心。”
沈阁老色容一滞。也就是说,东厂收到大臣对陛下不满的风儿了?
“燕督主言重了。”沈阁老拿起酒壶给燕凰玉续满,“单单一幅墨宝又岂会令人寒心?”
燕凰玉敛去唇畔笑意,正色道:“是否言过其实,沈阁老自有定论,无需我多言。”
闻听此言,沈阁老沉吟片刻,轻笑道:“罅隙已成,破镜难圆。想要陛下如从前那般对待小裴,并不容易。然则,身为臣子自当为陛下分忧。我想小裴不会怨怪陛下。”
“裴神机使虚怀若谷……”燕凰玉提起一口气,“海纳百川……”抬眼就见沈阁老浅淡的笑脸上满是质疑。好吧,裴三的确有点小心眼,可是……女孩子小心眼也不是要命的事。
“总而言之,裴神机使行事有章法。”
这点他十分认同。小裴的确是个聪明孩子。沈惟庸点着头说道:“小裴懂事。”
“她明白鸡蛋不能碰石头的道理。”燕凰玉挑起眉梢,意味深长的笑了。
沈惟庸也笑了,“看来燕督主对小裴了解的很。”
燕凰玉面不改色,“与朝中许多大臣相比,裴神机使并不难琢磨。她那个人,好就是好,坏就是坏。愿意跟你玩就会把好吃的拿出来与你分享。”
沈阁老不住点头。是啊,小裴吃席面从来不装假。由此可以看出她的为人。这般想着,心就软了下来。虽说神机司就她一个神机使,可……用处却不小。
能帮就帮她一把。不冲神机司的涮锅子也得给黑爷白爷几分薄面。
……
次日晌午,裴锦瑶在屋里练画符。符纸一张又一张散落在地,她还是不停的画,不停的画。仿佛只有如此,才能得到片刻安宁。
山鼠精窝在墙角卖力磨丹山。小密探并着腿儿坐在小杌子上,单手托着下巴,抿着嘴唇紧紧盯着裴锦瑶不出声。
裴神机使画了几十道符了,却没有一道能够化成纸人或是薄毯,也不能像从前那样见到鬼怪。
要是裴神机使真的没了法术可怎么办呐?好在这几天张大人罗将军忙活着审问康王余党,没留意裴神机使已经几天没有出门了。
老文叔写给督主的信,督主也应该收到了。他会不会把池太医直接送来钧州为裴神机使诊治?小密探缓缓摇了摇头。怕且不会。池太医不敢得罪东厂,更不敢得罪皇帝老儿。万一他走漏风声……七十二道观那班臭道士还不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匆匆而来。老文叔回来了。小密探起身打开门,老文连个笑脸都没给他迈步走了进来,开口头一句就是,“不好了!”
裴锦瑶握着符笔的手顿住,“出什么事了?”
山鼠精茫然看向老文。只要老文叔没背着它去猎兔子就都不算事儿。
“外面传扬开了,说是您没了法术。整日躲在衙署里,哪儿都不敢去!”老文都快急疯了,转头呵斥山鼠精,“这事就咱们神机司三个半人知道。是不是你不晓得轻重跟外人闲聊天,走漏的风声?”
“我没有!”山鼠精委屈的哭了,“我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外乡妖精根本没机会跟外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