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理应如朝阳般明媚,永无阴霾。
沈君兆明知不可为,却仍旧控制不住,他亲吻着雍理的眼睛,温声道“别哭。”
雍理被他这亲昵的举动给弄得心直跳,生怕自己惊醒了沈君兆,竟是半个字都不敢说。
沈君兆微微俯身,与他四目相对“臣保证”
雍理猛地回神,不让他说完“朕不会答应的。”
沈君兆还欲开口,雍理索性挣开他“你别想蛊惑朕,朕不吃这套”
沈君兆“”
雍理心里全是可惜,可一想到沈君兆这般哄他是为了领兵出征,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只要朕还坐在这龙椅上,你就别想离开首京”
说完他自个儿怔住了,这话有些过了,以沈君兆的性子,可能会
谁知沈君兆没有动气,反而无奈道“陛下”
雍理心稳了稳,却不敢在这上头得寸进尺,平日里的小事他耍耍赖可以搞定沈君兆,大事上却不行。
沈君兆向来是个极有主意的性子,能开口说出来肯定是谋划已久,谋划许久又怎会轻易放弃
雍理一味和他唱反调反而会把人推远,回头他背着自己行事,才是得不偿失。
一番思索,雍理回过味来了。
不能和沈君兆硬碰硬,得顺毛摸。
雍理竭力放下个人情绪,从更加客观的角度分析道“此举当真没必要,梁铭那边朕有安排,他也就耍耍嘴皮子,实际上还是来求学的,梁铭有心统一六州,朕也是属意的,这小子虽说野心不小,可一心向学,咱们如果能在文化上融合六州,比行军动武来得轻省”
这些是雍理早在三年前就盘算好的长远之计。
梁铭是他故意放的,也是他有心培养的,更是他付诸于期待的。
旁人可能会觉得六州异族,其心必异,可雍理不这么认为。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若没有容纳百族的胸怀,如何做这天下之主
雍理许久没和沈君兆这般谈论国事,一开口便有些停不住。
起初还想着是劝沈君兆,后来完全是在畅谈未来,勾勒出一幅四海升平的绚烂光景。
沈君兆也不多言,只细细听着,偶尔颔首,偶尔微笑,同少年时那般目中是藏不住的浓烈爱意。
雍理爱天下爱苍生。
沈君兆爱他的一切。
他有他所没有,他能做他所不能。
雍理心怀大爱,而他只能守住心中这一人。
只此一人,已是心之所向。
雍理停了话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沈君兆“怎样,是不是大可不必出兵征讨”
梁铭那边是看起来咋呼,其实就是小孩子脾气,真动手他没那胆量;至于杜景修和总兵付安义的勾结,这事也是雍理的心病,但总兵拥兵自重也是急不得,削兵权是个长久事,得徐徐图之。
沈君兆却道“征讨六州是假,震慑三郡是真。”
雍理一愣。
沈君兆也把自己的想法说给雍理听“梁铭那边臣会去试探,他若有反心,那留不得;他若不反,我们到可以借他之名,除了内患。”
他说得简单,雍理却听得明白。
征讨六州是假,以此借口征兵镇压三郡是真
削兵权虽说是个徐徐图之的缓慢事,可若是能趁其不备,一刀斩下,还真一劳永逸。
雍理极快地把这些在脑中过了过,只差拍手叫好沈君兆此计实在精妙。
先试探梁铭,确定其心思若是他野心磅礴,非要侵略大雍,那雍理绝不会留他,这般短视之辈,留了也是毫无益处;如果梁铭能稳住野心,放弃征战,只盼六州富庶,那此子才当真值得培养。
届时他们和梁铭做一场戏,大雍假意出征六州,杜景修和付安义必会沉不住气,若他们动手,想图渔翁之利,他们便可反手一搏,请君入瓮
只要顺利斩杀付安义,足够杀一儆百,到时他们不仅清理了前朝余孽,更让虎视眈眈地各地总兵沉寂。
大雍以武立国,本该兵权皇权集中,却因先帝早亡,沈争鸣为了护住小皇帝只能暂时分裂兵权。
此时隐患已现,各地总兵拥兵自重,虎视眈眈。
如果能从付安义入手,逐步收回散出去的兵权,雍理这皇位才算是稳稳当当。
说到这里,雍理哪会不懂
这三年沈君兆表面上与他针锋相对,时不时对他冷言冷语,甚至还做出一副把他们当年情意弃之如敝履的模样。
可实际他这三年呕心沥血,日夜谋划,想得全是如何让雍理今后安枕无忧。
得此挚爱,夫复何求
雍理心潮澎湃,实在没忍住,凑上去吻了下沈君兆。
亲完又记起两人身份,雍理难免慌乱,可要说自己犯病了又好像
不等雍理坐回去,沈君兆俯身靠近他。
长心殿,夜常明。
摇曳的烛火间,单手撑着书案的帝国首辅吻住他的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