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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亥面上还未出现惧色,倒是里正被眼前景象吓得不轻。他急急拦住血性十足的年轻人“唉唉住手住手这位便是日后管辖咱们的郎君”
不等乡民回过神,里正又朝着胡亥深深鞠躬。他神态恭顺,声音卑微“村里都是些粗人,他们都不是有意冒犯郎君的,还望郎君宽恕”
看到里正的模样,乡民们瞬间安静。
手持镰刀的乡民缩了缩脖子,急忙将镰刀藏于身后。他露出讨好的笑容“这,这都是什么事啊”
胡亥想了想“这个村有多少人”
他吩咐那名手持镰刀的乡民“你回村里喊一声,让每家每户都派遣一人过来。”
片刻功夫,乡民便齐聚在田埂间。
胡亥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又抬眸看向在场所有人“说说你们的想法吧。”
乡民们面面相觑,面上满是怀疑。
片刻以后,人群里挤出一名看上去威望颇重的中年汉子。他上前一步,深深弯腰“郎主,里正也是担心粮产,担心明日无法上供给郎主。”
胡亥笑道“我知道你们的担忧,这样吧。”
他环视在场所有乡民,嘴唇轻启动“凡是按我所说去做的明年我不征收一粟米,能种出来多少全数归你们”
全场寂静,寂静。
像是油锅里溅入几滴凉水,下一秒全场炸开了锅。
里正瞠目结舌“真真的”
他不可置信地重复一遍“郎君郎主,郎主所说是真的。”
胡亥颔首道“真的,免税。”
免税两个字一出,全场轰动。乡民们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纷纷交头接耳,议论不断“真的假的”
“我从未听说过这等事”
“要是,要是真不收的话,我家几个孙子就能吃饱了”
“怎么可能”
“应该是忽悠咱们的吧”
“要是真的呢那岂不是能攒下好大一波粮食”
要知道秦国税收极高,几乎要取一半左右。若是交不出赋税,就得以徭役代替,以至于不少人家终年见不到男丁男丁不是在服徭役,就是在服徭役的路上。
留下的妇孺老人也要拼命做活。
若是他们补不齐赋税,那来年他们的丈夫儿子又又又得继续服徭役。
免税二字,是所有秦人万万不敢想的。
看乡民们慎重胆小的模样,胡亥又补充道“立文书为证。”
他随手操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划上长长的一条。胡亥将树枝丢到一侧,又拍了拍手“参加者明年免征税,不参加的按往年的惯例征税。现在愿意参加的站到左边来,不愿意参加的到右边都自愿,想好就分开吧。”
寂静,寂静。
乡民们迟疑不定,久久没有人踏出第一步。
他们互相张望着,试图得到答案。
片刻以后,先前出来说话的中年人率先走出了第一步。
众目睽睽之下,他走到右边。
中年男人的决定让乡民们阵阵骚动,紧接着接二连三有人走到右边。
剩余的乡民犹豫了会,大多数也站到右边。
最终,唯有几个面黄肌瘦的妇孺少年选择站到左边。
“李大家的,你们站那边做什么”
“反正咱们家的地贫瘠试试看也好。”拉着孩子的女人轻声回答,“我丈夫已经服徭役两年了试试看,试试看也好。”
“我也交不上税了不如试试吧。”
“周里正,您别劝我了要不是村里大家可怜咱们家,拼死拼活帮咱们家凑齐了税收的份额,
我也早就带去服徭役了,我娘指不定都被饿死了”年轻男子眼圈微红,我娘常说恨不得自己早些死了,觉得连累了大家,我欠了公里三四年的税了,这回不如搏一搏4”
“我也是”
“好歹还能给大家减轻点负担”
站在左边的乡民接二连三的说着话。
他们都是一帮被逼到极限的可怜人,家里穷的穷,病的病,倒不如咬咬牙,借此机会试试看。
周里正连连跺脚,唉声叹气。
他犹豫片刻,最终也走到左边。面对其余人疑惑的目光,他摇摇头“他们连字都不认识,哪里能做好郎主的事,我作为里正应当要帮衬一二。至于你们那有张郎在,想来小张定能带领好你们的。”
张郎便是一开始出现的中年人。
趁乡民们还在议论的时候,胡亥让纪信回马车上取来纸笔。他毫无形象地蹲在一边,借着大石头刷刷刷地写上一行字,而后看向乡民“来,谁认字上来看一看。”
周里正和张郎作为唯二通读诗书之人,齐齐走上前来。他们惊疑不定地看着纸张,局促又小心地接过,心不在焉地看着上面的文字。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望着眼前颜色洁白,光滑细腻,似布非布的白纸,里正和张郎内心充满震撼。
尤其是张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