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眼,不再出声。
裴瑕也没说话。
夫妻俩依偎而眠,帐中安静得仿佛都沉入梦乡,但他们都清楚,谁也没有睡着。
直到夜更深了,沈玉娇终是抵不过困意,沉沉睡了过去。
听到怀中那阵柔缓均匀的呼吸,裴瑕睁开眼,头颅低了低,她肌肤间散发的幽沉檀木香气便盈满鼻尖。
那本是属于他的气息,现下沾满她全身。就好似她也从头到脚,完完全全属于他。
可他清楚,经此一回,她的心更偏了。
但偏了又如何
她的至情至性,重情重义,既是她偏心谢无陵的理由,也是他挽回她的余地。
搂着那抹细腰的长臂收紧,裴瑕轻吻上她的额头,狭长眼底是一片望不尽的幽暗晦色。
翌日,天才将蒙蒙亮,沈玉娇便随裴瑕坐上了回长安的马车。
尽管经过昨夜之事,车厢里的气氛有些尴尬,但沈玉娇还是压不住心底好奇,主动与裴瑕搭话“那些被拐的小娘子,她们现下在哪那些买卖人口的妓馆、货船上的打手,他们都如何处置了还有那暗箭伤人的凶手,可抓到了”
原本见她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裴瑕还当她是要问那个谢无陵。
如今听到是问这些,胸间那郁窒之气顷刻畅快许多。
他也不瞒她,一一与她说了“那些被拐的小娘子暂时安顿在城中客栈,昨日我亲自核对了名册,如今只等渭南府衙再次核实她们的籍册,再按原籍送她们回家。”
“涉及买卖良家的妓馆老鸨与货船打手,也都一网打尽,现关押在渭南府牢里,待核实罪状,将按大梁刑律处置。”
“至于那暗箭伤人的凶手”
裴瑕眼底掠过一抹幽冷,嗓音也沉下来“死了。”
“死了”沈玉娇惊愕“那岂不是死无对证了”
“不必对证。”
裴瑕目光澹然看她一眼“他已交代,他是锦华长公主派来的人。”
那杀手是个硬骨头。
但再硬的骨头,总有一样适合他的刑罚。
想咬破毒药自杀,便一颗颗敲碎他的牙。
想死个痛快,便一片片剜下肉,叫他生不能,更死不得。
何况,愿意给锦华长公主那种人当死士的,九成九都是被捏住软肋
人有软肋,便不再无坚不摧。
那杀手最后还是坦白了,是长公主下了吩咐,命他潜入船上。
若沈玉娇被顺利发卖,便留一条命。
若是计划失败,便杀了她。
甚至可以,杀了谢无陵,杀了裴瑕
说到“杀”时,长公主的眼睛都激动得发红,神情
也变得癫狂“叫他们都死了,全都死干净好了,反正不为我所用,便别碍我的眼了”
裴瑕并未施刑,他只是端坐在刑房里,下着命令。
但最后他还是沾了血,拔刀刺穿了那杀手的胸膛。
第一刀,是许诺杀手的,给一个痛快。
第二刀,是为报复。
第三刀,是为那份隐秘的、不能宣之于口的怨恨。
思绪回笼,面前是妻子满是不解的脸,她纳闷道“怎么会是她我何曾招惹过她”
“传闻她有疯病。”
裴瑕面无波澜,稍顿,又补了句“且她知晓谢无陵对你死缠烂打。”
沈玉娇面色微僵。
“她先前看上谢无陵,却被谢无陵拒绝,怕是因此怀恨在心。”
“”
“当然,她疯病发作的可能也很大。”
那个谢无陵怎么说也救了玉娘,便是真因他而起的祸端,也算赎了罪。
且被长公主那样的疯子盯上,平心而论,那无赖也是无辜。
只他日后再敢在玉娘面前吹嘘“洁身自好”、“从不招蜂引蝶”,他定要缝上那张破嘴。
见沈玉娇神情恹恹,忧虑重重,裴瑕到底不忍,握住了她的手“你不必为这些担心,待回到长安,安心在府中休养便是。”
沈玉娇看了眼那只被牢牢握住的手,再次抬头,又对上裴瑕定定看来的深眸“玉娘,我与你保证,陛下冬狩归来,便是锦华大限之日。”
在这件事上,裴瑕的确没与她食言。
回到长安的当日,他便忙了起来,早出晚归。
唯有第二日早上醒来,看到榻边枕痕,沈玉娇才知他的确是回来过。
她虽身在府中,院门前却守着侍卫。
对此她觉得不妥,毕竟这是深宅内院,怎可安排外男守着。
于是第二日,侍卫撤了,换成两个武婢。
后来沈玉娇才知,他托了关系,花了重金,才从笠阳郡主府中买到这两个身手极佳、处处妥帖的武婢。
千两银子一个奴婢,主持中馈的沈玉娇有种割肉的疼。
想怪裴瑕“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又清楚他是为了她的安危,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