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最后却不了了之。不知二位是查到了什么,才这般反对我去翻案”
李集也没想到他一语中的,噎了下,面露犹疑地看向李从鹤。
李从鹤也沉了眉眼,意味深长地看向下首那道渊清玉絜的身影,静默良久,才叹了声“既是自家人,又一心为着你妹婿一家,也没什么好瞒的,说罢。”
李集这才压低声音,语气凝重道“你岳丈干了大半辈子的工事,区区一座宝塔,如何建不成只这座塔,是为孝慈太后所建,圣人又是一位大孝子”
说到这,李集嘴角轻翘,难掩讽意。李从鹤轻咳了一声,李集才敛眸,继续道“既是为太后所建,一应工料自是要用最好的。而这最好的,造价定然也最贵。这样一块大肥肉,谁能不馋”
“你岳丈他坐到工部尚书那个位置,你要说他完全两袖清风,那也不现实。毕竟工部,也不是我和娇娇外祖父待的那清水衙门,收点小恩小惠,和光同尘,无伤大雅。但在营造之事上,你岳丈向来严谨,尤其为先太后庆贺冥诞这样的大事,他更不会胡来,什么贪墨两万两,以次充好,纯属诬陷”
“那在背后以次充好,贪赃枉法的,另有其人。”
稍顿“是沈家、李家,还有你们河东裴氏都惹不起的人。”
裴瑕浓眉拧起“还请舅父明说。”
见他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态度,李集警惕得朝四周瞥了瞥,嗓音更低“应国公,孙尚。”
这名号一出,裴瑕心头也一凛。
应国公孙尚,当今皇帝的亲舅舅,孝慈太后唯一的弟弟。
哪怕裴瑕鲜少来长安,也听过昭宁帝“至情至孝”的名声与事迹爱屋及乌,连带着对应国公这位舅父,昭宁帝也极为尊敬。
“外祖父,舅父,你们手中可有证据,证明应国公便是圣华塔塌的罪魁祸首”裴瑕问。
“这这谁还敢往下查”李集脸色难堪,眼露惶恐,“那可是圣人的亲舅舅。”
去年若非他一挚友好心提点了两句,他们再继续不依不饶地查下去,万一触怒应国公,没准李家也要遭殃。
不是他们不想救妹妹一家,实在是螳臂当车,无能为力
君要臣死,臣能不死君要保下亲舅舅,拉个臣子当替死鬼,他们又能如何只得打碎牙齿往肚里咽,能留全家性命,都算是皇恩浩荡,万岁万岁万万岁了。
书房里一时静了下来,偶尔听得窗外两三风声。
良久,屋外传来小厮提醒,说是饭厅午膳已摆好了。
房中三人才纷纷起身。
临出门时,李集深深地望向裴瑕的眼睛“守真,事有急之不白者,宽之或自明,毋躁急以速其忿,切忌、切记”1
裴
瑕眉心轻动,须臾,抬袖肃拜“多谢舅父教诲。”
在李家的这顿午饭,面上其乐融融,但沈玉娇与裴瑕都各怀心事,也都察觉出彼此有心事。
午饭过后,沈玉娇想多陪陪外祖母罗氏,就在罗氏院里歇了个午觉。
裴瑕则被李家两位表兄拉去下棋、切磋诗文
君子六艺,除了御、射两样暂时无法切磋,无论是礼、乐、书、数,裴瑕都出色得无可挑剔。
仅仅一个下午的功夫,李家两位表兄就完全折服在这位妹夫的才华之下,只恨不得日日都能与他切磋讨教。
待到日头偏西,裴瑕与沈玉娇准备告辞时,李家两位表兄还一左一右围着裴瑕“守真,等下次有诗会,我一定给你送帖子。”
“休沐日里,你若想出城射猎,也可随时派人来找我们。”
被挤到后头的沈玉娇“”
想牵妻子的手,却被盛情包围的裴瑕“”
好不容易到了门口,夫妻俩与李家人一番告别,双双上了车。
熏着清雅暖香的马车里,沈玉娇缓缓吐出一口气“没想到两位表兄与郎君这般投缘。”
“两位兄长都是纯善好客之人。”
裴瑕稍理袍袖,抬眸见到沈玉娇眉眼间似有疲色,又想到她午饭时的心不在焉,暗自忖度,大抵是外祖母或舅母与她提及往事,费了心神。
本想将贪污案的内情告知她,但见她这般疲累,还是将话压下去,想着晚些再说。
沈玉娇并不知裴瑕此刻所想,但她这会儿的确很心累。
关于家中旧案的内情,还是等回到府上再与他商量吧,现下她只想静一静。
朱轮华盖的马车在平整宽阔的长安大街上平稳行驶,车厢里,夫妻俩闭目养神,一路无话。
待到马车停在永宁坊裴府,已是暮色苍茫,晚霞漫天。
裴瑕扶着沈玉娇下了车,见她脸上疲色稍褪,眉眼微舒。
正想着如何与她提及此事,刚一进府,便见左管事快步迎上前来“郎君,娘子,你们可算回来了。”
他这火急火燎的模样,裴瑕和沈玉娇脚步皆顿。
“出何事了”裴瑕问。
左管事匆匆行了个礼,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