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的底线。
她知男子多薄幸贪色,世家子弟房里有通房、妾侍,寻常男子也会在外找相好,或是去秦楼楚馆里寻欢作乐。
谢无陵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生得一张好皮相,恐怕外头有不少小娘子想与他一晌贪欢。
她虽也向往“一生一世一双人”,却也知这事想想就好,太过苛求,只会困住自己,徒增伤怀。
谢无陵听她没头没脑来这么一句,浓眉拧起“什么在外寻相好”
沈玉娇唇瓣轻抿“你不必辩驳,我并非那等不容人的妒妇。”
谢无陵怔了片刻,待反应过来她误会了,顿时哭笑不得“老子哪里找相好了,老子这是”
话到嘴边,他陡然停住。
沈玉娇眉尖轻蹙,静静望着他。
谢无陵清了清嗓子,避开她的目光“反正你别胡思乱想,老子虽没多大本事,却也不是那种背着媳妇在外七搞八搞的花心萝卜。至于你方才瞧见的那个,压根就不是你想的那回事”
“那你在藏什么”
“别问。”谢无陵道“再过几日你便知道了。”
沈玉娇仍是好奇,但见面前男人一副问心无愧的坦荡模样,也只好压下心头疑惑“好吧。”
她退出堂屋,将门带上“你歇息,我回屋了。”
“娇娇。”
男人忽的喊道。
沈玉娇关门动作一顿,掀眸看他“嗯”
谢无陵直勾勾望着她“不管你信不信,反正老子这辈子,就认定你一人。”
认定一人么
沈玉娇眸光轻动,默了片刻,她垂眼“嗯,睡吧。”
木门合上。
她望着那片漆黑雨幕,她该信么。
木门之内。
谢无陵垂眼,将被中藏起的那块红色盖头拿出来。
他知道,她没信。
不过没关系,他有一辈子的时间让她信。
翌日清晨,雨停了,然空气里还是湿漉漉的带着寒潮。
二皇子今日本想在金陵城内闲逛一圈,得知裴瑕要去同泰寺寻访净空大师,来了兴致,便带着崔府两位少郎君,随他一同前往。
几位年轻郎君身骑骏马,行于熙熙攘攘的街市之中,衣着华贵,风流俊秀,自惹得不少侧目。
二皇子握着缰绳,与裴瑕笑道“守真,你在这街上走一圈,不知要俘获多少金陵城小娘子的芳心呢。”
裴瑕仍是那副清冷模样,道“臣家中已有妻室,殿下莫拿这些事取笑臣了。”
二皇子道“这哪叫取笑分明是羡慕还来不及。”
一旁的崔家大郎闻言,也笑“像守真兄这般风雅之人,身边应当不乏红粉知己,红袖添香”
不等裴瑕作答,二皇子替他答了“这你就不知了,他虽长着这样一张好皮相,却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脑袋。先前在宣州城,有一美婢自荐枕席,他想都不想便给拒了。”
崔大郎奇道“守真兄竟这般坐怀不乱难道是家中嫂夫人管得太严”
二皇子不语,只拿眼睛去看裴瑕。
裴瑕骑着马,面无表情道“我妻贤良端庄,并非善妒之人。只我这人如殿下所言,是个不解风情的,于女色一事,并无多少眷念。”
他这般说着,其余三位郎君你看我我看你,皆从彼此眼中看出惊奇
大家都是男人,又都正值壮年,谁能不贪女色
也不知这裴氏宗子是真的柳下惠转世,还是咳,有何不为人知的隐疾呢。
这念头也就在脑中想想,几人说笑着,又将话茬引向别处。
裴瑕听着他们聊起秦淮河畔夜色风光,高坐马背,漫不经心打量着这金陵城景。
陡然间,一道纤细的淡雅背影映入眼帘。
裴瑕错愕,那个背影,如何瞧着像是玉娘
“守真,你看什么呢”二皇子的声响传来。
“没,一时花了眼。”
嘴上虽这样说,前行两步,又忍不住回首,再次看向那道素色身影。
那妇人已微微侧过身,虽戴着帷帽,但轻纱下腰腹微隆,显然有孕在身。
大抵是他离家太久,才会生出这般错觉。
他的妻子应当在洛阳府里念经诵佛,怎可能与农妇手挽手的,出现在金陵街头
薄唇自嘲地轻勾,他收回视线,勒着缰绳,紧跟着二皇子等人,朝城门而去。
金陵街头,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柳婶子紧紧挽着沈玉娇的手“娇娘,你可跟紧我了,要是挤散了,我都不知去哪寻你了。”
“好。”
沈玉娇轻轻应了声,又蹙眉,朝城门的方向看去。
方才怎么感觉有人在看她
大抵是太久没出门,产生错觉了吧。
“走走走,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去城隍庙里上一炷香。”
柳婶子带着她往那香火最鼎盛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