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相说出来的正是云清辞想说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父亲会把自己的发疯胡闹含糊成了意外,而且出口的指责也几乎毫无修饰,对方可是李瀛。
前世的云相在李瀛面前一直是卑微的,甚至是小心翼翼的,他的背部总是微微地佝偻着,明明是君臣,又是师生,看上去却仿佛是主仆。
如今想来,他大抵是在希望,李瀛能够看在他臣服的态度上,对他那个不争气的孩子好一点。
可惜,李瀛不光负了云清辞,也丝毫没有停止过对云家的戒备。他该做的都做了,却两边都没保住,愤怒,憋屈,可云清辞偏执顽固,爱李瀛爱的那样疯狂,所以他又畏首畏尾。
前世的他,一辈子都没在李瀛面前直起过腰。
李瀛捏在茶杯上的手指指节微微发白,他终于从云清辞脸上移开视线,侧身面对云相“老师莫气,昨日伤了君后,确是朕的过错。”
“陛下言重了。”云相拱手,道“是老臣教子无方,惹怒了陛下,折损了皇家颜面。既然如今他回来了,臣定会严加管教,绝不会再让他做出辱没君后身份之事。”
要说云清辞做了哪些辱没身份之事,无非就是不顾一切地爱他爱过了头。
云清辞耷拉下睫毛,抿住上扬的嘴角。
原来这就是有父亲撑腰的感觉,如果前世的他能够早点醒悟,近父兄,远太后,哪怕只是和双方保持适当的距离,想也不至于落到那步田地。
云相的拒绝已经足够明显,他对于天子伤了云清辞,让他昏迷着滚回来,不光没有提前通知相府,还没有给他配备应有的仪驾,明确地表达了不满。
以前,云清辞想倒贴,他高兴,那也就算了,现在云清辞做出了抗拒的举动,那云家毫无疑问就是他最大的靠山。
而且此刻护着他不回宫,和前世跪着去乞求是天差地别,这一次,他有充分的理由和立场,同时也有足够的底气和尊严。
李瀛抿了一下舌尖,他从未对谁放软过态度,云清辞只要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此刻定是有些无措。
他更加迷惑了。
李瀛这一次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什么让他转了性子他也重生了就算他也重生了,以他那副性子,也不可能对云家如此低声下气,云清辞太了解他了,他的眼中只有李家的江山和大业,所有人都不过是他手中的棋子。
后宫的那些嫔妃,有些是他用来拿捏云清辞的,目的是为了让云清辞沉溺于后宫争斗,无暇烦他,有些则是他准备除掉的大臣的女儿,用来牵制群臣。
所以,如果给李瀛重来一次的机会,他根本无需畏首畏尾再听太后的话,一定会直接借此机会和云清辞断绝关系,以他的手段和所掌握的信息,丢掉云清辞,一样可以很迅速地架空相府,斩断云家所有羽翼,让云相有名无实。
云清辞直接排除了这个可能,他只怀疑李瀛是否在酝酿着什么更大的阴谋。
柳自如不愧是天子最贴心的人,他笑呵呵地道“相爷应以大局考虑,后宫不可一日无主啊。”
“宁妃是尚书之女,才学兼备,应当可暂代掌宫。”
李瀛脸色阴沉了下去。
柳自如略显汗颜,这次君后和天子起那么大的冲突,就是因为天子前夜没有拒绝宁妃的邀约,云清辞什么都可以为他做,唯一不能接受的就是他去亲近别人。
竟然直接带人闯入了宁妃寝宫,当着天子的面儿一把将她按住。
宁妃高呼救命,天子喝了点酒,神色微醺,淡淡安抚“朕只是来喝点小酒,没准备过夜。”
“既然如此,阿瀛就随我回宫吧。”
“稍后去。”天子望向瑟瑟发抖的宁妃,沉默几息,做出轻松态度,道“先把她放了。”
他们之间总是会因为这种原因闹的不可开交,近两年来,云清辞已经抓住了他不止一次,闹的也不止一次,他已经对李瀛的行为极度不满。
柳自如看的清楚,云清辞上前一步,靠近坐在桌前的李瀛,将一枚浸了迷药的银针刺入了对方的手臂,后者对他全然不设防,当即神志不清,云清辞顺手将他的脑袋按在腹部,不顾柳自如的劝阻,命人将对方扛回了自己寝宫。
他长身玉立,眉间杀机四溢“谁敢动我的阿瀛,就是掏我的心肝,我定让她生不如死。”
宁妃做梦都没想过云清辞竟张狂至此,只脸色煞白地缩在一侧瑟瑟发抖。
据说,云清辞回宫之后,还点燃了交眠香,天子神志不清,亿番猛淦咳,总之,那天晚上的天子多听话,清醒过来的他就有多愤怒。
按柳自如的想法,此事确是云清辞做的不对,那到底是天子之躯,岂容他如此作弄羞辱,更别提,他那其实可以算是行刺了。
所以,李瀛那天早上,只是摔破了他的额头把他撵出来,没有直接把他碎尸万段,已经是开了极大的恩典。
可云相此刻也说了,云清辞不懂规矩,跋扈任性惹怒了陛下,是他教子无方,既然陛下把他撵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