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稳。”
“我这两千户的食邑别的不敢说,为诸
位贡献这几顿饭食还是足够的今日但可饱腹,不醉不归,若这营地之中的酒肉不够,让人去长安西市买回来”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的同时,李清月已毫不犹豫地自帅台之上跳了下来,坐回到了原本的火堆边上。又在众多士卒得到传递告知那话的欢呼声中,迎上了李敬业有些微妙的打量。
“你想说什么”李清月一边将这番折腾后有点变凉的羊腿在火堆边上又加热了起来,一边朝着李敬业问道。
李敬业迟疑了一瞬,便问“公主这个炫耀财富的拉拢,真的没什么问题吗”
李清月摇了摇头“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可以不必遵循寻常的规则,却不知道,在真正的实务上,该当如何跳出规则去办事。”
“大唐府兵制之下,这些士卒并不是我这位右武卫大将军的私兵,而是朝廷在益州折冲府的驻兵。我今日以自己的军功所得供给吃喝,不为收买士卒,只为平息边地隐患,所以让这份本该由国库出的钱从我这里拿了出来。你觉得陛下会怪我吗”
李敬业拼命摇头。
不不仅不会,恐怕还能让陛下觉得,这份给安定公主新增的食邑很是值当。
比起更乐于将财富与权柄据守在自己手中的人,安定公主的慷慨解囊,也正与陛下今日赐予天下大酺的氛围相合。
“同样的,在前两日阿耶就已宣告了要于年节之后遣放宫女出宫的消息,我以食邑封户所得与辽东新米经营获利为由,欲对派遣出去的宫女予以资助,我阿耶也批准了。”
李清月挑眉,笃定地答道“你看,陛下有时候需要的,正是这份并未越界的养得起,这意味着朝廷若遇危难,我也可做这社稷的股肱之臣,而这,才对得起我年末领下敕封的那句诏书宣言。”
诏书宣言吗
“风云之感,必生王佐,廊庙之任,爰在柱臣”李敬业垂眸喃喃,忽然觉得自己比起这个小他十几岁的公主差了着实太多
祖父让他稳步前进的新年劝告,或许也正是由此而来。
因为他虽然有着显赫的家世与不错的文武天赋,但在时局揣度之上,真不能说有多少本事。
要是这样说的话,比起他在今日前来这城外军营之前所幻想的大展拳脚,或许他更应该做的,还是在二三月里重新启程辽东,先从那努力加入狩猎队的计划开始。
他应该慢一点来,让自己好好跟着安定公主,学学做人为官的智慧,才能让往后的仕途走得顺一些
不错,就是如此。
李敬业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
却没留意到,同在此地的薛仁贵已经决定,一定要让自己的儿子再长几岁再送去公主手底下办事,要不然,可能怎么被忽悠瘸的都不知道。
但薛仁贵又不得不承认,在这并非作战之时,安定公主登台说出的那几句话,虽不过是打趣之言,却又能无比清楚地窥见她身上的人格魅力。
当她还是一位能打胜仗的将领之时,更
是如此
这份坦荡的胸襟和与士卒同乐的平易近人,连带着那些统计有度的战功,怎能不让人为她效死
当年他说出那句“公主也有机会”的时候,可从没想过还能有今日的局面。
而在这年节中,因安定公主的决断而正处抉择之时的,又何止是这今日身处营地之中的人呢
掖庭之内的一名小宫女推开住处的门,就看到平日里负责教习于她的姑姑正背对着她坐在屋中,平日里向来敏锐的反应,却在今日显得有些迟钝。
明明她回来时候发出的动静不小,也并未引起对方的注意。
小宫女走到了那年长宫人的后头,就看到她面前摆着个木匣子,在其中装着的正是这十余年间积攒下来的俸禄银钱。
“姑姑在想遣放出宫的事情”她小声问道。
那年长宫人仿佛忽然被这声音给惊醒,慢慢地回过了神来。
大抵是因这木匣子中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她便懒于将其合拢起来,只轻叹了一口气,答道“是啊,忽然能有这个出宫的机会,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她这么一个尚仪局的司宾女史,平日里负责执掌文书,却没有官职品阶,虽然在这唐宫数千宫人里算不上草芥,但入宫近二十年也没混出个位置来,只在教导新人的时候能被称一句姑姑,足可见她并非是什么卓有天资之人,没什么过人的本领。
她也不像是那些因罪罚没入宫的人,而是被选入宫内充填人数的良家子,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正逢陛下要以身作则,皇后提出倡议,便成了被遣放出宫的一员。
奇怪的是,一想到出宫,她便有种说不上来的惶惑。
在宫中耳濡目染多年,既让她练就了察言观色的能力、识文断字的本事,又好像已让她与寻常百姓的人生全然脱节了。
以至于她既觉出宫乃是告别约束的解脱,又是一种命途未知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