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表,其中激烈的情绪似乎也真无作伪之处。
这份逾越,或者说是僭越,也确实是随着皇后的实力越来越强,成了李治倍感担心之事。
更让李治不免觉得方今局势微妙的,是他那个尚且年幼的女儿手中,已然掌握了不小的兵权
当她的权力随着此次吐谷浑之战进一步攀升的时候,倘若她真能得胜归来,恐怕便不只是在那元月大朝会上大出风头而已。
再若是加上,右相不是天子的右相,而是皇后的右相
这一刻,难言的脊背发凉竟然超过了他的头风病症,让他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惊慌。
可惜他看不清上官仪的面容,也便无法按照他与对方相处的经验来判断他有无说谎。
他只能听到上官仪的声音,继续在面前响起。
“臣不敢
妄言。”上官仪答道,“中台左丞郑钦泰在近日曾经就许相行事不公之事发起弹劾,敢问,奏章可曾抵达陛下的面前”
李治摇头“不曾。”
自上官仪所在的位置不难看见,在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李治的手攥紧了被褥的一角,仿佛怒火已到了临界之时。
他连忙趁热打铁说道“陛下,臣明知此话说出不合时宜,但还是要将其说出来。皇后专权、权臣勾结,若要欺瞒于陛下,简直易如反掌此事也绝不能开了先河,令陛下哪怕病体痊愈,也再难将影响消弭下去。”
李治的目光有些失神地看向前方,低声问道“那你眼下是什么意思”
上官仪毫不犹豫地厉声答道“臣恳请陛下彻查皇后与许相近来行事,如若确有不妥之处,敢请陛下,以国事朝纲为重”
何为以国事朝纲为重
自然是,倘若皇后有错,便行废后之举,右相有错,就将其贬官流放。
上官仪所说的话也并非胡诌。
那中台左丞就是被他们拉拢到手的人之一,他也确实在数日前上交过一份弹劾右相的奏表。
只是这份奏表,在还没抵达东西台长官手中的时候,就已先被人想办法给弄丢了。
可在如今,它到底是被许敬宗和皇后为了粉饰太平而弄丢的,还是他们自己人从中作祟给折腾消失的,在随后的彻查中又有谁能说得清楚呢
他要的,只是一个彻查的理由而已。
皇后揽权,乃是摆在明面上的事情,许敬宗德行有缺,也是朝堂上下人所共知之事,总能查出点问题的。
不过是此前陛下对这二人都付诸了太多的信任,才让人无从弹劾,无从谏言。
但如今不同。
皇后已超出她所该处的位置太多了,多到陛下都已屡次抱怨不能容忍了。
要上官仪看来,寻常的夫妻尚且有纲常伦理的限制,更何况是帝王与皇后
然而令人感到奇怪的是,明明他已从李治的脸上看到了几分犹豫与意动之色,却又忽然听到他说道“不成,起码眼下不成。”
当然不成安定公主还领兵征讨在外,这个时候彻查皇后在协办政务的时候有没有不妥之处
李治得是有多想不开才能干出这样的事情
但他的这份犹豫,在上官仪这里显然有不同的解读。
一见陛下有退缩之意,他连忙探身而前,朗声劝道“陛下是担心在此期间您的身体还未康复,难以处理这样多的政务可正如我方才所说,此事本就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越是拖延越容易引发更多的问题。”
“又或者,您是担心皇后真有不妥之举后因储君易位而让陛下根基不稳若如此的话,大可以先让其他皇子顶上您毕竟还有已经成年的儿子,不必担心这正本清源之事惹来宫闱内乱。”
李治目光一凛。
上官仪不说这句话还好,这句“成年的儿子”一出,便仿
佛是一盆冷水直接浇在了李治的头上。
无论上官仪到底是不是为陛下的前程忧虑,这才口不择言地说出了这一句,当“成年的儿子”有且仅有李忠一个的时候,李治再有多少从上官仪话中生出的共鸣,都必然在此时烟消云散。
但更让李治没想到的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发问,这紫宸殿的大门便已先被人给踹了开来。
下一刻,他便听到了一个耳熟的声音在殿中响起“上官侍郎真是忠心报国之人啊,不如我再替你为陛下解释两句吧。”
李治讶然朝着正门的方向转头“皇后”
来人不是武媚娘又是谁。
比起缠绵病榻的李治,这通身流金彩凤之色的宫装丽人仿佛才是这紫宸殿中的主人。
她甚至并未接下李治的这句话,而是一边踏足殿中一边继续说道“所谓的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朝堂要务也不会到无人处置的地步,就是说,他上官仪可以在届时顶替掉被他拉下马的许敬宗,并与其他交好之人在这朝堂上形成一支处断政务的队伍,替陛下做到这件事。”
“所谓的太子因皇后失势也不必担心,陛下还有其他人可堪依靠,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