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比起其他人更能清楚地感觉到此地的变化。
原先的府兵报道更像是一种按部就班的行动,但现在便不同了。
当先被召集起来的一批士卒,就如同当日他们站在写有名字的木板前面一样,还是那样多的人数。
可就算这只是一个能让李清月能将话传入众人耳中的数量,元神霁依然可以感觉到,这些真正经历过战事的士卒只要站定在那里,便自有一种铿然的杀气迎面而来。
当安定公主踏足高台上的时候,这种杀气和战意,便凝结成了仿佛随时要喷涌而出的呼喝声。
这些站在台下的士兵没有人留意到元神霁这位青州府官。
他们的目光都已聚焦在了他们那位大都督的脸上。
身着公主亲卫甲胄的张继就站在其中。
在今日的这出记功之中,他们这些本已被挑选出来的士卒也先暂时回到了原本的行列,就好像回到了他们刚刚离开此地时候的样子。
但他很清楚,经历了海外征战的半年,他们每一个人站在此地都已是不同的模样了。
当时的他们在以一种困惑的神情寻找着自己的名字,不知道这样的一种新花样到底有着什么意义,甚至还有不少在盘算着做个逃兵的可能性。
而现在,他们在期待于自己的名字被喊到。
“张继”
他想都不想地答了一声“到”。
前头的那一串名字和战功因为他回忆着在百济、高丽战场上的奔走,变成了一些模糊的声音在耳边滚动。
直到听到了这两个熟悉的字,才让他忽然从那些思绪中抽离出来。
就连目光都已经直接锁定在了他名字的位置。
那是在第一块木板的第五行最末一个。
他也还记得,他侄子的名字在第七行第四个,而他那个不幸战死的同乡在第八行第二个。
“你得先往前面走一步再喊的。”那负责通报战功的将士提醒道。
但反正前头和张继一般犯傻的也不是一个两个了,他便继续念了下去。
“豫州崖川折冲府张家村张继”
“七月泗沘城守卫战杀敌三人。十月渡七重河,获生三人,杀敌一人。十月平壤城西战事,杀敌二人。蛇水战事,获生一人,杀敌三人。合计获绢八十五匹。”
“另有探查敌情,诓骗敌方密探之功,可记功第二等功劳,获绢七十匹。”
“”
“可有异议”
张继原本还想说,他忽悠那两个百济反叛军中僧侣的事情,就实在不需要在此地说出来,听起来还怪埋汰人的。
可听到那后头的“获绢七十匹”的奖励之后,他只恨不得挺直了胸膛,让人瞧清楚,他就是这个立下了二等功劳的人。
而让在场众人羡慕的,又何止是他这个获得战功奖励的数额。
还有一件更让人羡慕的事情。
那就是他可以在随后,继续以熊津大都督亲卫的身份,随同公主一起前往长安参与到那献俘大会之中。
想想张继为何能得到大都督赏识,被提拔到那亲卫队伍之中
竟只是因为他此前有过参战的经验,能协助她办成更多的事情。
而非是他有什么特殊的出身。
“没关系,”张继拍了拍侄子张忠的肩膀,“下一次你就也有这样的机会了。只是这次,得劳烦你帮我将绢布奖励先带回去了。”
“我知道。”张忠遗憾归遗憾,那张年轻的脸上还是洋溢着几分喜色。
论起杀敌和俘获敌人,他的功劳都远不能和他叔叔相比,但起码他活着从战场上回来了
又因为大都督对他们这些士卒的重视,在这一个个战功校对过去后,把早已运送到此地的战功嘉奖物资都给分发到了他们的手中。
起码这一次,他以府兵身份出征所带的物资钱都给补回来了,还有所结余。
他也看到了那些阵亡将士的名字是如何被一个个框上,而后将抚恤之物交给了他们的火长。
这场兑现“有功者升迁,牺牲者留名”的校对足足持续了三日,比起当日李清月不厌其烦的誓师还要长了三倍的时间。
而后,张忠这样没有特殊任务的府兵便先踏上了返乡之路,往后会以崖川折冲府府兵的身份继续定期参与演兵训练,直到下一次征发诏令的到来。
李清月则快速乘船,踏上了前往长安的路。
苏定方已带着高丽俘虏先行了。
好在,他们的速度难免要慢些,她在青州耽搁的时间倒是并没有多大的影响。
甚至差不多就是在洛阳的位置,她已追上了苏定方那头的脚步,而后登上了那艘主船。
“明明也没走多久,再度经过洛阳还是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李清月趴在换乘的河船船头,望着孟津关的方向感慨道。
苏定方闻声回道“以公主的年纪,好像真不应该说出这样的话来。”
李清月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