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出了石山县范围之后，越来越饥饿，越来越浮肿，越来越生不如死的百姓就连这个处在南北交通要道上的镇子，也一片悲凉景象。

走在街道上的人看着行色匆匆，可脚步却虚浮的人都打晃。敞开大门的民居头，浮肿着勉力干活却身形勉强的老弱，连着政府大院里的工作人员，看上去也一脸蜡黄干枯。

“怎么这比咱们县怎么差这么多”

段德宝不知道是在问谁，或许问自己不过边上一样坐在政府大大院门口歇脚的另一个司机却回了话。

“这也受灾呗，说起来这会儿比上两个月已经好多了。上个月我送货经过的时候那才惨呢，一天的时间，光是这镇子上就有四家门口挂白幡的，全是饿死的。外头村子还更多。”

这司机是走常年走北面路线的，哦，也不只是他，这次因为马匹多，事儿要紧，他们这一支小小的队伍集中的是全县所有对北面路线熟悉的司机，所以他们对这一幕真没什么震撼的心思。看多了呀。

“自打你们村那开始出粮食，咱们县的救济粮就让上头停了，分到了周围同样受灾的地方，这边也是其中之一。后来那边粮食出的多了，送到市省的那部分，除了继续往上送的，又分了一部分下放到了各个受灾的地方，合在一处，总算是让这边的老百姓每天多少能喝上一碗稠粥吊命了。”

生死看多了，不代表就看淡了，那司机说起这些的时候，脸上依然带着凄苦和悲悯。略略扫了一眼街面上几个骑着车送信的邮递员。从怀摸出点烟丝来，往嘴里一丢，压低了声音继续说到

“说来也不知道是哪个神仙这么心慈，送了那么些粮食不说，知道咱们受灾的多，压力大，愣是又给了那么一个出肉的地方。有了这些，咱们县也好，这周围也好，才算是彻底的有了指望了。不然就今年到这会儿都没下雪模样，哪还能指望明年的收成若是明年地里再没产出，你说，那日子过得该多绝望”

明年确实，明年也不是什么好年份，不到六二，六三年，这田地且缓不过来呢。好在如今不愁了，就是最缺的水，因为有副本，副本里山水常年青绿，湖泊小溪不少，也能弄出好些来。

“听说老树桩子那儿的驻军每次出来都弄出不少水的”

“唉，是啊，只是那到底人手有限，只够吃喝用的那些。”

“唉，真是可惜了，不然咱们还怕什么旱灾啊不过有这个也好，最起码咱们如今吃水总不愁了。”

说话间那老司机忍不住提了一下背在身上的大水壶，那种心满意足的模样，弄的段德宝也忍不住跟着摸了一下自己的水壶，然后消无声息的，从副本仓库引出一点水流来，注入了那因为一路干活干渴严重，几乎喝光的水壶。

出车的时候，有经验的老司机就曾和他说要多灌点水以备不时之需，当时他听着这话只当开长途车的经验，并没有多上心。如今想来，这全是因为周围受灾严重，司机们怕没处取水做下的后手。

好在他随时随地总能弄到水，不然就他这不听话的模样，路上还不定会弄出什么笑话来。

段德宝将心神往副本仓库放了放，有心再多寻几个大容量的东西，好充到行礼里，以便关键时刻给同行的点方便，这东西还没寻到合适的呢，那头街面上就猛地乱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

“赶紧跟我来，那边有人晕倒了。”

一听有人晕倒，段德宝二话不说就站起来跟着往前跑，不只是他，除了围着车子看守马匹的执勤士兵，边上好几个和他一样休息的都跟着一起往那出事儿的地方冲。

段德宝经历了那么些副本之后的身体素质实在是好，即便一路累的不行，可这才休息了没多久，身子就已经缓过来了，比其他同行的都利索些。所以他第一个冲到了那晕倒的人身边，见着有几个附近的行人已经将人扶正了平躺在地上，他忙凑过去细细的看了看。

可惜了，他不是学医的，除了这人嘴唇干的裂开，一脸苍白，什么都没看出来。倒是那个第一时间接触那病人的男子，看着动作相当的熟练，翻动了那病人眼皮，捏开了嘴巴看了看舌头，再搭了搭脉，这才抬头冲着边上围观的人说道

“这是饿的，谁家离着近，帮忙弄点水来，好歹先让他缓口气。”

饿的不说饿的，许是还有人帮忙，一说饿的，边上的人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一步。他们自己都饿的不成，哪有闲心管别人饿不饿万一这后头要吃的怎么办不是他们狠心，有这吃的，他们顾着自家孩子都来不及呢，自家也快要饿死了。

看着这一幕，那明显是大夫的路人脸色就是一黯，动了几下嘴唇，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他能说什么除非带回自家，否则就如今的情况，他真不好强求别人。因为就是他自己，也没法做到将自家的救命粮拿出来救一个陌生人，不是他这个做大夫的心狠，而是他除了是个大夫，还是一个儿子，一个丈夫，一个父亲。他可以不顾自己，却要顾忌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