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德宝满脸汗湿的直起腰, 将铲子往地上一插,顾不得形象,撩起了衣裳的下摆就开始往脸上擦。空隙往周围一看, 心头那股子后悔越发的浓了。倒腾了半个小时, 路才清理了三分之一,等着干好这要到什么时候真是苦了他的老腰了,他的麒麟臂啊明儿能不能抬起来都难说喽
看到他休息, 边上不远处的老司机跟着也听了下来,顺手从一边拿起了军用水壶,往段德宝这边丢了过来。
“累了吧呵呵, 累了就歇歇,咱们这么多人呢,速度快的很,不差这么一会儿。”
他歇着,人家干着那怎么成,还要一路同行好久呢,这会儿搞特殊,后头还怎么和人相处太不利于团结了。
“喘口气就成, 反正我坐车, 你开车, 哈哈, 上了车有的歇。”
半是玩笑的揭过这休息不休息的问题, 段德宝重新提起了铲子,有心想表现一下卖力,可惜手还在抖,腿也有些软,咋办面子不能丢啊
“说来这路, 我瞅着怎么还是黄土的好歹也算是去草原的主要路段了吧,也没说修修我瞅着不管是工程兵还是各处农闲工程,不是在这上头下了不少力气吗怎么这没动静”
说修路哎呦,这可是司机们最切身关注的事儿了,段德宝算是说到了人家心坎坎上,看,立马就换来了一个你懂行的眼神。
“修路啊呵呵,在修之前,不还得先顾着通路咱们国家地方大啊,多少地方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别说是汽车了,就是牛车马车都费劲,你说国家能不先顾着这些个”
这么说也是啊若是路都不通,想要政策下乡那可就费劲了。再说了“想要富先修路”,不通了路,物资流通该折腾成啥样一路的抛费又该有多少折损想想后世的村村通工程就知道,这个全国性的决策有多重要。
“不过今儿有了这么一下,这路不修也得修了,不说别的,这边上的山包就得花费力气好好的整整。”
危险地段优先嘛,段德宝觉得下一次若是再有送马去草原省,这路许是就该变个样了
“说起这路段同志啊,别看它坑坑洼洼,不成样子,其实啊,很有些年头哦。”
一连干了这么些时候,哪怕是力气大的,其实这会儿也有些撑不住了,看着他们这边说话,借着这个话头,好几个都趁机停了手。打着说古的借口喘口气。
“哦还是古道不成”
“可不就是古道嘛,一二百年前就有了,听人说,许是还要更早呢。”
更早还是和草原通的路段德宝脑子一闪,倒是大致的知道了这路的来历,草原擅长畜牧,中原大地上很多牛羊马,都来自草原,凭借着牛马贩子往来输送。到了前朝,满蒙一家那会儿,这往来越发的频繁起来,若说如此形成了固定的路倒是也是常理。
不过若是再早些那可就不是什么美妙的事儿了,九边这两个字涵盖的不仅仅是边防驻军,还有无数的生死厮杀,无数的血肉白骨,这路或许也曾被异族踏碎烟火,曾哀叹同胞血脉被掳被擒
想到这些段德宝突然没了说话的趣味,默默地垂下了头,五十六个民族大团结说的简单,实际上要有多少的文明对撞,多少的人命冲击,才能彼此融为一体几十几百年的时间,在史书上只是几个字,在真实的时空下,却用血色铺就着大一统的根基。
用力的握了握手的铲子,段德宝重新低下身子,用力的铲起土来。太平不容易,融合也很不容易,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这一次的送马涵盖的深刻意义。
不仅仅是因为草原上的骑兵部队缺马这么一个简单的理由,更有政治上的考量,是想借着这个事由,让草原百姓看到牲畜回流,感受到政府的强大,感受到彼此互为臂助,同为一体。
从来不觉得自己有政治智慧的段德宝难得脑子开了窍,做起事儿来自然越发的用心了起来。比着那些哼唧哼唧,一直奋战在最前头的士兵们也不遑多让。
这年头本就是勤快人最得人心,段德宝这么一努力,倒是有了意外的惊喜,让边上的老司机们越发的高看了他一眼,觉得这县城政府机关里出来的干部挺对胃口。忙不迭的也跟着多卖了几分力气。
众人齐心之下,这路通的挺快,也终于能赶在天黑之前到了最近的镇子,想来这回报路上滑坡的事儿也必定顺利。只是段德宝却没半点放松心情的意思。
人啊,不走出来,那是永远不会知道外头是个什么世界的。
段德宝早就知道如今是灾荒年,也早就听说外头饿死人,甚至自己也经历了好几日饿肚子的滋味。可因为他来了没多久,系统金手指就来了,开了老树桩子的副本之后,那吃饭的问题就已经不再成问题,甚至因为他公开的早,连着周围其他他眼睛能看到的地方,也都有了指望,没了饿死人的危机。所以对于灾荒这两个字,除了记忆中的那些,真没什么太确切的感受。
可如今呢他这一路过来看到的又是什么干涸的河流,裂开嘴巴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