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动
脚底在摇晃,江岁安的脸色难看极了。
她的梦境里,根本没有地龙翻身
反常,越来越反常,灾荒没有任何征兆的来临。
伴随着地震山摇的,是无数惊慌失措的哭喊声。
“不好啦不好啦地龙翻身啦”
“快跑娘子别管我你快跑”
“爹啊爹啊我背您,咱快跑吧。”
大年初一,不少人都在睡懒觉,地龙翻身来得太突然,很多村民都待在屋里,这会儿也不知道能逃出多少来。
江岁安站在屋前,狗子们狂吠,黑豹站在摇晃不停的屋顶上,脸上露出难得的惊慌。
家后的鸡猪羊和小毛驴叫个不停,但是地面震得十分剧烈,屋子晃个不停,江岁安根本不敢冒险去放它们出来。
就连她自己,也几乎稳不住身形。
于成家,他一夜未眠,心中对江岁安真实的身份诸
多猜测。
地龙一翻身,他立马感觉到,利用轻身功夫跳出窗口。
就在他出屋的刹那,年数久了的老屋子轰然倒塌,碎裂的瓦片擦着他的脸,堪堪飞过,拉出一道血线。
就连于成这样会武功的人,都不免受伤,其他普通人的惨状,自不必多说。
整个冬瓜村,都陷入惊慌恐慌中。
不,不仅冬瓜村,整个大夏国都处于慌乱中。
无数房屋片刻倾塌,千年古迹瞬间毁灭,就连巍峨的皇宫里,也是主仆不分,人人自顾自地奔跑逃命,再没了规矩。
整个大夏,尖叫声、求救声、咒骂老天爷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千灯镇外的官道上,无数从镇上逃出的人,皆被翻身的地龙掀倒在地。
其中有些人家驾了马车,马儿一受惊,踩死了不少人。那些被踩死的人横尸在路上,吓得不少人哭喊起来,有那胆小的,当场尿了裤子。
然而不管人们如何惶恐害怕,地龙翻身仍旧没有一丝停下的迹象。
古旧的官道裂开一道道缝隙,缝隙越来越大,有人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就掉进了缝隙里。
逃难的人见状,哪里还肯留在官道上,连忙逃往两旁的庄稼地里。
可是庄稼地里早就没了庄稼,覆盖着厚厚雪层的土地又冷又滑,稍微不小心跌倒,后面的人就毫不留情地踩踏过去,场面完全失了控。
在这群逃难的人中,赫然夹杂着江岁安的两家熟人。
一家是李叔、李婶和他们的儿子,江岁安的池大哥李池。
李池归家途中,遇上雪灾,九死一生才回来。
谁知回家后不久,镇上就发生灾民开始大肆劫掠的事,一家三口商量来商量去,决定离开镇上,投奔江岁安。
只是在镇上住了几十年,李婶多少有些不舍,便决定过了年去。
结果早上刚出了镇子,就遇上了地龙翻身。
李池人高马大,左手护着娘,右手拽着爹,和众人一起逃下官道。
而另一户人家,赫然是林家人。对,就是本该在京城的林氏、林老爹和林则正。
原来他们并没有如传言的那样,在京城乞讨。而是林家花光了所有的钱,治好了林则正的伤。
他伤好后,在京里领了个闲差,一家人靠着他微薄的俸禄,勉强度日。
雪灾后,他们这些闲差连俸禄也领不到了。那些聪明的,随便写了个上书早早就溜了。而林家熬了三个月,实在熬不下去了,想起江岁安在乡下有地有屋,就想来占她的地和屋。
然而他们万万没想到,到了千灯镇上,被一帮灾民抢得就剩蔽体的衣裳了。好不容易逃出来,又遇上了地龙翻身,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则正则正,娘、娘跑不动”林氏喘息不已,脚下跑得越来越慢。
林则正低咒一声,冲他娘嚷嚷“跑不动也要跑啊
,难不成停在这儿等死吗你为什么老是拖我后腿,再这样下去我不管你了”
林氏苍老了许多的脸上浮现悲戚,自打日子越过越不如意,林则正的脾气就越来越差。动不动就发火,还时常嫌弃她累赘。
更可悲的是,林老爹也跟着帮腔“老婆子你能不能快点,马上就到江家村了,到了你再休息也不迟。”
林氏含泪,迈着小脚,在阵阵地动中,努力跟在父子两人身后,跑向江家村。
而以此同时,李家三人则是另一番景象。
“爹、娘当心脚下,我掺着你们。”
李池护着李叔和李婶,正要拐进江家村的那条路,李婶忙道“错了错了,咱们要去冬瓜村,安娘如今住在冬瓜村。”
原来如此,李池脚下一转,搀扶着他爹娘,走上了和林家完全不同的道路。
地动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震动慢慢停止了,留下满地疮痍。
无论是大城还是小镇,无论是官道还是羊肠小径,到处都有巨大的地缝,掉进缝里的人多半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