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里关于“狐裘”的这番较量, 贾寰赢了。
之所以“赢了”,是因为他“破圈了”,破了王夫人、凤姐“画地为牢”的伎俩。
他“走”出了府门,让自己的“寒酸”、“委屈”全方位曝光在人前。
荣国府的人久入鲍鱼之肆, 把贾母的偏心看得理所当然, 但“偏心”始终都是病, 得治。
传闲话的这些人, 自己在家中也不见得能“一碗水端平”,却不妨碍他们嘲讽贾家。
贾母是老封君,在荣国府内“唯我独尊”, 外面的人可不惯着她, 该嘲就嘲,该笑就笑。
贾政也被嘲不能“修身齐家”, 竟然连亲儿子都庇护不了
这种舆情的杀伤力, 媲美后世“大丈夫”在酒桌上吹牛时被揭底“耙耳朵”, 灰常没面子。
贾政本就因为“大舅子”青云直上, 自己一直五品小官不痛快,心里藏着锅盖大的阴影,最忍不了的就是被亲朋、故旧、同僚指戳“耙耳朵”。
为了彰显他的“家主”地位, 大张旗鼓为庶子、宠妾装修庭院。
原著贾家中秋宴上,大家围坐击鼓讲笑话。
贾赦讲“偏心”,内涵贾母。
贾政讲“舔脚”, 阴阳王夫人。
这对难兄难弟各自讲出的“笑话”,就是各自的心结所在
贾赦最恼贾母偏心, 让他这个“当家人”有名无实;
贾政最恨王夫人倨傲,一再倚仗娘家势大压制他。
这是贾政的内心感受。
王夫人可未必这么觉得。
她眼里的自己是“佛母”,是“贤媛”, 名声在外、人人称赞。
本就是一桩政治联姻,夫妻又离了心,渐行渐远是必然的事。
贾政和王夫人夫妻失和,对赵姨娘、贾寰母子是一大利好。
同一个丈夫,妻妾“零和博弈”,你赢我就得输,悲喜从不互通。
同一个父亲,嫡子和庶子之间,嫡长和嫡次之间,也能斗成个“乌眼鸡”。
荣国府两代男丁
贾赦、贾政有长幼之争,
贾宝玉、贾寰有嫡庶之争,都不和睦。
不管是“长幼之争”还是“嫡庶之争”,都会因为各自人脉关系的不同,渐渐漫延到家族之外甚至朝堂之上。
贾赦后期为了“破圈”,擅自结交外官,玩脱了“锁枷杠”。
贾寰现在已经“破圈”,反让王夫人、贾母“玩脱了”难堪。
这对他来说有“利”,更有“弊”,会引发新一轮针对他的打压、封锁、cu
贾母一心捧宝玉。
王夫人和王家只捧宝玉,绝不会让他这个“孽庶”随随便便就冒出头,压过贾宝玉的风头。
贾寰眼下最大的依仗,还是贾政。
这个老天真是整座荣国府内,除了赵姨娘之外,唯一真心盼着他好的主子。
探春这个亲姐姐都不一定。
转眼元宵节,荣宁二府张灯结彩,很是热闹了一场。
天气也渐渐晴朗。
所有人都以为“狐裘”风波落定了,然鹅并没有。
九皇子在元宵节后第二天,打发小内监元宝来贾家,指名要见贾寰。
贾家一团慌乱。
贾寰处之泰然,穿戴整齐了前往梦坡斋。
枝头压着积雪已经融化得差不多,天气愈发干冷,寒风凌冽。
贾没雪氅穿小可怜寰蜷缩着小身板,一身寒气地站在元宝面前,该行礼就行礼,该塞钱就塞钱。
元宝照单全收,绕着贾寰看了好几圈,像是在看什么珍禽异兽一般。
贾寰无语“公公有话直言,若能办到一定效劳。”
元宝不屑“你贾三爷自己都混得那么衰了,还能帮咱家效劳”
他边说边拍了拍随身带来的木匣,问贾寰
“猜猜看,这里头装着什么”
贾寰认真地看了几眼,匣子颇大,拍动时的回音却不沉闷,说明里头装着的东西“大而轻”。
再结合元宝言语间的揶揄,贾寰福至心灵,大概猜到了匣中之物,讪讪分辩
“让九殿下费心了,其实我房间里有炭笼,有熏笼,有手炉脚炉,并不觉得太冷的。”
元宝乐得哈哈大笑
“难怪人说贾三爷奸猾,这么快就猜到了九皇子听说你穷酸得连件雪氅都没有,大正月里冻得拱肩缩背,吸溜哈气,搓手跺脚,耳朵都冻掉了半个,心里不落忍,派咱家来给你送厚衣裳了”
元宝一边说,一边做出各种“挨冻”的滑稽姿势。
贾寰一笑置之。
贾政怄得面皮紫涨,觉得自己无颜再去工部当差了,丢人丢到皇帝家去了
大木匣缓缓打开,果然是大毛衣裳,还是三件
一件月白团花麒麟纹裘袍。
一件火狐领白羽缎面风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