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气氛如数九寒天般冰冷压抑。
男人身上的雨水滴滴答答地落在车内的薄毯上,很快洇湿了一大片,他脸色阴沉,气势凌冽,好似从河里爬出索命的恶鬼,直叫人喘不过气。
云黛从袖中拿出罗帕,递到他跟前,弱弱的唤了声,“大哥哥。”
谢伯缙垂下黑眸,看向那只微颤的纤纤素手,默了两息,伸过手去。
抓住帕子的同时,也抓住了她的手。
云黛错愕,他的手掌很冰,像是完全失了温度。
还不等她反应,男人的手臂又一用劲,她整个人就被拽进他胸膛,扑了满怀的寒冷潮湿。
他单手将她圈在怀中,力气大得仿佛要将她的骨肉捏碎般,嗓音沉哑,“为什么要跑”
云黛只觉自己掉入冰冷刺骨的潭水,脸上身上到处沾满他身上的雨水,寒冷和浸湿的感觉让她很是不适,刚要挣扎着起身,谢伯缙俯下身,湿冷的唇瓣贴在她耳畔,咬牙切齿道,“一别两宽,各自欢喜妹妹真是好狠的心呐,就这样把我丢下了。”
灼热的气息拂过细嫩的肌肤,云黛忍不住打了个颤,慌乱地试图辩解,“我不是不是”
他攫住她的下巴,好让她看着他的眼睛,沉声道,“不是什么”
云黛对上他的眼,离得这样近,她看到他的愤怒、伤心与失望,惊涛骇浪般朝她扑过来,叫她百口莫辩,惭愧难当,又有一种深深地无力颓败感。
没什么好辩白的,这就是她的选择。
她眼里水雾弥漫,像是四野茫茫的烟雨,语气幽戚悲凉,“那你叫我怎么办我胆怯,没有勇气与你在一起,我就想过寻常的安稳日子,不用有那么多顾虑。不是喜欢一个人,就得跟他在一起的,这世上谁离了谁还不是照样过日子,大哥哥又何必执着,倒不如放我离开,这对你我都好”
“所以我说妹妹真是好狠的心。”
谢伯缙轻呵一声,又抓住她的手,用力地按向他的胸膛。
云黛一开始手握成拳,后来拗不过他,还是展开了手掌,贴着他那剧烈跳动的心脏。
噗通,噗通
鼻梁蹭过她的耳垂,话语像是从牙缝中挤出,他嗓音沙哑,“这里很痛,像是钝刀子割肉,一下又一下。”
云黛一怔。
他紧紧按着她的手,像是要让她挖出他的心脏般,“妹妹感受得到么。”
云黛心头慌张发虚,急急想要伸回手。
谢伯缙问她,“你会心疼么”
云黛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答,怕给他希望,又怕伤了他的心。
见她迷茫无措,谢伯缙松开她的手,哂笑,“看来是不会的。”
马车内又安静下来。
良久,他叹道,“我是个认死理的人,妹妹心里没我也就罢了,可你既招惹了我,让我尝到甜头,断然没有一走了之的道理。”
云黛抿紧了唇,心尖涩然。
蓦得,谢伯缙蹙眉道,“将衣裳脱了。”
云黛吓了一跳,飞快看他一眼,又警惕地揪住自己的衣领。
谢伯缙见她这动作,也怔了一瞬,旋即脸庞笼上一层晦色,捏住她的耳垂,粗粝的指腹轻揉着,故作轻慢道,“前几日妹妹还坐在我怀里,问我要不要。怎么现下又改主意了”
虽说之前她的确说过那话,但这青天白日,隔着一层车帘外头还有人,他这般毫不避讳地复述,实在叫她羞耻得抬不起头。
云黛娇美的脸上顿时一阵白一阵红,羞耻得快要哭出来般,咬唇看向他,“大哥哥”
殊不知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反倒越发叫人生出蹂躏的心思来,谢伯缙喉结微滚。
须臾,他松开放在她腰上的手,扭过头,语气冷硬,“湿衣裳穿着容易生病,赶紧换掉。”
云黛很快明白过来,方才是她误会他了。
谢伯缙瞥过她那羞窘的表情,抬手敲了敲车壁,沉声吩咐,“先停下,给你们姑娘拿件干衣裳。”
外头很快响起回应。
没多久,纱君就掀开半边帘子,塞了个包袱进来,瞧也不敢多瞧一眼,包袱一放下,就垂下车帘。
云黛此刻乖乖坐着,离了谢伯缙两步距离。
她打开包袱从里头取了件洁净的豆青色外衫,没有立刻换,而是悄悄抬眼看谢伯缙。
谢伯缙放在膝上的手指捏紧,面向车帘,冷声道,“换吧,我不看。”
云黛“噢”了一声,窸窸窣窣换起衣裳来。
待换下湿外衫,她看着包袱里有件较为宽大的外衫,低低道,“大哥哥要不要也换掉湿衣裳,虽是小了些”
后半句话在谢伯缙投来的淡漠目光中默默咽下,好吧,他不会穿的。
不过车厢内的沉抑气氛,倒被她这糊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