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里一片寂静, 陷入了一种奇异的沉默中。
阿公倒是不咳嗽了, 好似全无精气神一般,仲然的看着远方, 目光中没有焦点,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
艾赞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偌大个汉子挤在椅子上, 偷瞟着阿公, 有探寻之意。
叔公在最开始的一惊之后, 便陷入了沉默,面色沉沉, 看不出他的想法。
这股沉默就慢慢飘散在了空中,无端有几分凝重和杀意, 使人愈发不敢言。
柱子间在最后面的位置上沉默了片刻,忽而开口道“阿公, 确是如殿下所说那般”
阿公才恍如被惊醒一般,身体猛的一颤,干巴巴的脸上费力的露出个笑来“殿下何必骗你”他深深吸了口气,才好似有了力气支撑他继续说话一般“子间,此事与你无关”
柱子间神色中有些莫名的苍凉, 看着阿公头发发白, 每说一句话就费尽全力的模样,忆起小时候记忆里高大的身躯,为他遮风挡雨,何以至此呢
他心中万千情绪奔腾而过, 但唯独不敢埋怨殿下,对殿下的忠诚早已深深刻入他的骨髓中,整个袁三军只有战死的士兵,没有苟且偷生的叛徒。
他只是也曾真心孺慕阿公,也曾在他膝下承欢,如父如母,可以说没有阿公,他就活不到现在,但是没有殿下,他也活不成如今的模样。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殿下没有将此事告知于他的原因,自古忠孝难两全,若让他留有选择的余地
阿公已然看不清柱子间的模样,眯着眼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但他太了解他了,这个他一手养大的孩子,他便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他最信任的长辈与他献上忠诚的都天禄会走到这么一步。
成王败寇,自古皆如此。
阿公在心里泛起了几分怅然,艾尔肯,哪怕是20年后,我也赢不了你,罢罢罢,下辈子咱们再争过。
阿公脸上浮起个笑来,扭头看上首的都天禄,喘了几口气方慢悠悠的道“刺杀一事,旁人并不知情,皆是我为之。你的叔叔们只是没大没小惯了,怎会真动了那种念头”
“刺杀”艾赞在一旁惊声道,面上浮起愕然之色,看着阿公的神情似是不敢置信“阿公刺杀”
这么多年,艾赞还是如此莽撞,阿公在心里飘过这个念头,又深深的喘了几口气,才慢慢的道“牧地烈部落的利益高于一切,便是你如此,阿公还是要劝你一句,生下个儿子方能稳固国本。若为情爱所惑,纵得一时欢晌,又岂是长久之计”
众人安静了片刻,艾赞心直口快道“殿下”
阿公幽幽提高了声音,打断了他的话“大金百年国运,又怎能因你而毁”
都天禄再次闻听这些老掉牙的话,心头不耐顿起,余光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嘉瑞,他小口喝着茶,面上带着几分看好戏的表情,倒让他放下些心来,断然反驳道“我自有方法,不必阿公操心。”
阿公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来,似是嘲讽他如此年轻,又似看到了最终的结局,但他却话锋一转,不对都天禄言,而是对柱子间道“子间,你若是还听阿公的话,就当阿公没养过你。阿公”
他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又喘着气一副随时会晕厥的模样,但还是坚持转头对都天禄说完了话“我一生行事,皆以牧地烈部落的利益为出发点,纵是如今,我亦敢言,我,艾凡,一生从未做过对不起牧地烈部落之事”
他嘴角笑容愈深,浮现在他干巴巴的脸上,无端有几分诡谲“殿下,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且看这大金,还有几年国运”
声嘶力竭,让人不由心里一惊。
再看去,他双眼大睁,面上带着那个诡谲的笑,软绵绵的靠着椅背,已然毫无声息了。
艾赞离他坐的近些,先发现了异样,几乎是片刻间便扑到了阿公身上,眼泪与鼻涕具下,颤巍巍的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咆哮出声“阿公”
议事厅顿时混乱成一团,原被士卒虎视眈眈押解着的大汉们几乎皆愤然起身,围住了阿公的尸体,嘈杂的议论声顿时响起。
士卒们拿着兵刃一时不知该不该追过去,但见到都天禄挥了挥手,便停留在了原地。
哭声与痛呼声几乎同时响起,哀声大恸。
都天禄心中亦泛上了几分怅然,且不论阿公之后的行为,阿公亦曾在他年幼时,抱过他,安抚过痛哭的他,满足过他的愿望,只是最后,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安嘉瑞看着人群还有些茫然这说死就死了
都天禄压下心中纷起的情绪,托晒看着他们,直至痛呼声渐低,人群慢慢安静了下来,方开口道“帮阿公装殓。”
便有士卒一声不吭的上前,几个叔叔辈的一时有些手足无措,让开了道路,任由他们去为阿公装殓尸体。
他们彼此看了几眼,便皆转头看都天禄,看他怎么说。
都天禄沉吟了片刻,道“叔叔们年纪也不小了,该是颐养天年的时候了,便安心在部落里修养。”他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