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稳一轻的脚步声, 霍临风和容落云回来了。
杜铮正在铺床,闻声回头, 唤道“少爷, 二宫主, 用过晚饭啦”无人搭理他, 再细瞧,发觉“风云突变”,那两人的脸色倍显凝重。
霍临风待在外小间的榻上, 掀开漆盒, 嗑里头的核桃吃。容落云坐在内室的桌旁, 偶尔望一眼, 不尴不尬的, 后来索性抬手支棱住下巴。
奇了, 杜铮踱到桌边,问“二宫主, 是不是没吃好”
容落云“嗯”一声, 简直吃得头疼。杜铮见状有点发愁,道“这儿不是侯府,我也没办法准备宵夜,咱路上的点心还剩着些, 要不垫垫”
容落云朝小间望,望见霍临风冷峻的神情, 说“你去问问他吃不吃”
杜铮过去问,霍临风道“吃什么吃, 今晚这顿还不够撑的”
容落云听得一清二楚,连那股子气性都能感受真切,待杜铮折回来,他斟一杯茶递上,说“给他顺顺,别撑出毛病。”
杜铮把茶端给霍临风,霍临风没接,道“嫌我有毛病,那找没毛病的去。”
这般直截了当,当真不屑于绵里藏针,容落云坐不住了,起身走过去,挨着霍临风坐在榻上。霍临风往旁边挪,容落云便跟着挪,挪到榻尾再无位置,只好衣袖相拂地挤着。
从两人相识至今,印象中,这是霍临风第一次闹脾气、耍性子。
容落云安静片刻,有点捋不清心头的滋味儿,愁,不知该如何哄这纨绔,却也得意,毕竟锱铢必较,是因为他。
许久,容落云问“你不高兴了”
霍临风偏着头,一手把玩腰间挂的玉佩,心道,难不成我脸上写着高兴
容落云抓一颗核桃,捏裂了纹,说“你与孟霆元议事时,我未曾吭声,在暖阁用饭时,我也只专心地吃,哪里做错了”
长长的一句,霍临风直接抓住重点“那间暖阁,你跟他待过是不是”
容落云着实一惊,怎能想到这人敏锐成如此,他仓惶地掰着核桃,支吾地回答“上回来长安,夜探时曾与他在暖阁说话。”
霍临风道“偌大的睿王府,他偏偏还挑那一间。”细微的碎裂声,玉佩叫他捏成两半,“未变的摆设、器物,多一个蒙在鼓中的我,你们相视一眼的时候,是不是觉得刺激极了”
描述得好似偷情,容落云暗骂血口喷人,却忍着,捧着剥好的核桃仁送至霍临风的嘴边。“吃一口。”他岔开话,“吃完我就认错。”
霍临风紧抿着唇,不为所动,余光却盯着对方的动静。
忽然,容落云收回手,将核桃仁塞嘴里,凑来,攀他的肩捧他的脸,唇蹭住唇,一点舌尖轻轻地顶弄,愣是把核桃仁喂给了他。
齿颊萦香,薄唇湿濡,霍临风被摆布得一阵忡愣,还未缓过劲儿,容落云臊得投他怀里,钻墙似的,埋首在他颈窝好一通扑腾。
霍临风抬眼,见杜铮直勾勾地望着他们,怒道“瞧什么滚出去”
杜铮屁滚尿流,待房门咣当碰住,一方天地仅剩两道此起彼伏的呼吸。不知怎的,霍临风已将容落云抱着,担在大腿上,碎掉的玉佩还硌着容落云的屁股。
他说“不是要认错么”
容落云小声道“原不是我的错。”他仰起脸,缠着霍临风的脖颈,“我与他清清白白,不过儿时交好罢了。”
见到孟霆元之前,霍临风也那般以为,什么“小蘅”,什么玉戒指,不过是因为多年前的情分,也因为唐祯的缘故。
可今日见到,他才清楚“睿王的眼神骗不了我,他喜欢你。”
一切醋意翻滚都隔着窗户纸,“喜欢”二字说出口,便捅破了。容落云霎时发慌,忙道“幼时投缘,小孩子间的喜欢罢了。”
霍临风说“少来,明明是断袖那种喜欢”
容落云急道“你误会了,他早已成亲,有王妃的。”
霍临风说“有王妃还对你念念不忘,真够痴情。”他一桩桩细数,“当着我这个旁人给你夹菜,也不知对王妃是否这般体贴。”
一低眸,他学舌道“小容,那虾烹得合不合胃口”
容落云进退维谷,试探着答案“你剥的,所以合胃口”
霍临风却想着,之前夜深人静,容落云和孟霆元独处暖阁之中,灯火相照,孟霆元情切地送上一枚玉戒指。久别十数载,忆起天真烂漫时,再温温柔柔地唤一声“小蘅”。
他可真想杀人。
霍临风问“彼时年幼,你唤他什么”
方才还在说虾,此刻跃至陈年称呼,容落云犹疑起来,半晌未发出一字。霍临风列出几个“三皇子孟霆元孟大哥还是霆元”
容落云讷讷道“霆元哥哥”
霍临风咬着牙“你害不害臊”
容落云难免委屈“当时才几岁,私下喊的,何况姐姐也那么喊。”
霍临风点点头“你离开长安的时候年仅五岁,那么小,他对一个孩童能有什么情意”话锋一转,他多疑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