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显兴和周梦楠相识于动荡的时代,陈旧世俗,先驱潮流,新旧观念的碰撞让他们的爱情故事在后人口中变得凄美又梦幻。
温笙对这段爱情故事晓得并不全面,只知道周梦楠排除万难嫁给了当时一无所有的周显兴,而周显兴也因为周家一跃成为了城珠宝行业的领头人。
周显兴自与周梦楠结为夫妇之后,生意越做越大,当时城内所有的珠宝商行,典当行,不久之后几乎全部都成了周显兴名下的产业。
很快他开始不满足于城这一个地方,所涉猎的商业范畴也不只是珠宝行业。
当年的显兴商行在短短十二年间成为显兴贸易股份有限公司,再到今天的显兴集团。周显兴的身价从他做典当行学徒时的一文不值,到今天跻身福布斯,坐拥千亿资产,已经完全脱胎换骨,判若两人。
温世礼是个十分自傲的人,他曾跟温笙说过,到了他如今这个地位,已经很难再有能让他打从心里佩服的人。
但周显兴却是其中一个。
温世礼的公司和显兴集团曾有业务上的往来,温笙和温世礼屈指可数的见面中,她曾两次听温世礼提到周显兴这个人。
在周驭说出下一句话之前,温笙还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问。
“周显兴”
周驭趴在方向盘上,对温笙眨了眨眼。
海浪被月色下的温风吹出了褶皱,浪花一朵朵在堤旁绽放,夜色宁静至极。
海浪声在这样寂静的氛围之下,显得诡异非常。
哗
“我是周显兴的儿子。”
哗
“私生子。”
车内外的声音好吵,心跳和海浪都好吵。
吵得温笙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这样一个突如其来的讯息。
或许她现在的表情就是最好的回应。
她看见周驭勾了勾唇角,对自己笑。
“我可是有一个,富可敌国的爹啊。”
温笙至今还记得温奶奶是如何评价周驭。
小周是个好孩子,就是成长环境太过复杂。
那孩子家里没大人,就他一个。从小没人教他怎么生活,以前靠着社区救济,后来长大认识了些混球,现在可不就越走越远了。
从温笙认识周驭到现在,除了这辆车,他浑身上下每一块地方都和温奶奶评价的相差无几。
颓废,阴沉,苍白,消瘦。
他不知道怎么生活,人生意义对他来说只是四个他能认能读能写的字罢了。
至于别的,他什么都没有。
但城的周家,却不是像这样什么都没有的样子。
温笙似乎被吓到了,半天不说话。
周驭觉得好笑,唇边笑意愈发大了。
温笙分不清他是不是真的愉悦,因为他问“我想抽烟,需要我下车吗。”
没等温笙回答,周驭打开了车门。
“很快上来。”他说。
车里没了周驭,一下子好像空荡了许多。
他站在车头,站姿是一惯的懒散提不起劲。
月色仿佛就在他头顶,幽幽皎洁。
温笙望着他的背影,大脑好像终于开始运转了。
周显兴生于乱世,如今也有七八十的高龄了。
温笙不了解他和周梦楠的爱情史和婚姻情况,也没有天真到会认为这样一个商业巨头在方面会是一张白纸,相反,她很清楚所谓名流,名利与下流缺一不可。
但她意外的是,像周家那样的存在,怎么会,怎么可能放自己的骨血在外流浪。就算真有如此,也是代表他被周家彻底放弃的意思。
可中午那通电话,那个称呼周驭少爷的男人,言语之间却没有半点要放弃周驭的意思。
下午的时候,温笙其实一直在想,打电话来的到底是什么人。他没有直接联系周驭,而是辗转让自己把电话交给周驭的理由。还有,他是从哪里得知她的号码。
这些温笙想不通的问题,在得知对方是周家的人之后,似乎一切都变得通顺了起来。
周家那样的人家,想查一个人的背景,岂不易如反掌。
至于他们为什么会找上自己,温笙想,那大概就是让周驭此时变得沉郁的原因。
一支烟,几分钟抽完。
不解决什么问题,但至少让周驭缓了口气。
他重新上车,身上带着薄荷烟草和海风腥咸的味道。
车里没有开灯,只有一轮半残的月。幽幽月辉,无尽凄冷。
半晌无人说话。
周驭问“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温笙抿唇,摇头。
“是么。”周驭弯起眼,“我以为你该有很多想问我的。”
温笙顿了顿,“有,很多。所以一时不知该从哪里问起。”
这次换成周驭怔愣。
他喉间微动,笑声低低地传出来,“这么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