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拜一拜。
温笙不信这个,没跟着一起。
她只在门前跟着人流走了一圈,确定温奶奶有人陪伴,便退了出去。
寺外,周驭等在大树下的阴凉处,背靠着树干,半边身子隐在树荫下,有淡青的烟雾从他身旁散出。
温笙走近,脚步很轻,周驭在想事,没察觉。直到她出声讲话,他才回过神来。
“周驭。”
周驭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温笙会出来得这么快。“这么快就逛完了”他不动声色将手里的烟头扔到地上,装作无事地侧过身子倚在树上,勾了勾唇,“听一群和尚念经,无聊吧。”
温笙看一眼被他扔掉的烟头。
这在山里,周围都是树林,任意一点火星都有可能酿成大祸。
“我没进去,转一圈就出来了。”她说着,绕到周驭身后,手上的矿泉水瓶盖没拧紧,随着她走动时洒出来一些,溅到白色的帆布鞋上。她跺跺脚,不太在意。“你呢,你在这儿不无聊么”
刚才到了寺庙门前,周驭突然说不进去了。
他说他受不了寺里熏香的味道。
徐川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冒出的这样的忌讳,但也不敢问。
温笙在他脸上找不到什么破绽,只以为他是不想随着人潮拥挤。
这会儿看他一个人在这抽烟,温笙猜,他还在想那通电话。
周驭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黑眸微沉。
这时,突然从寺里传出了浑厚的钟声。
那钟声悠长,震耳发聩的厚重音色仿佛能通达天地。
一声又一声,在山林之间回荡。
听闻钟响,周驭黑眸里似乎有些意外。
温笙注意到他的神情,解释道“清业寺里的梵钟巨大,本身就是宝贵文物。不管信不信佛,来寺里参观的人,都想亲自敲一敲钟。现在,估计也是游客在敲钟吧。”
周驭侧眸,嗯了一声。
那钟声一直不停,周驭这时突然问“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敲钟么。”
“佛经里说,梵钟的钟声可消苦厄,三道轮回之内,众生所受之苦,都会在梵钟响起时得到暂时的解脱。”
温笙一愣,不知道他竟还读佛经
周驭望着清业寺门上牌匾,那烫金的三个大字,一撇一捺都是风骨,大约是位大家所书。
温笙看见周驭望着寺门出神,半晌,他突然双手合十在额前,紧闭的眼角不知是狂妄还是虔诚。
周驭从来不信神佛,不信恶鬼。
在这世上,他只信自己。
从清业寺回到民宿,一路不远,但也折腾到了太阳下山。
徐川提议先回房洗澡换衣服,然后出门觅食。
温笙和方妍一个房间,在三楼。
两人挽着手上楼的时候,周驭突然叫住温笙。
他说有事要跟她说。
他们出门前,方妍问了一句一会儿还等不等他们一起一起吃饭。
周驭没回应。
温笙也不知道,但还是回头来对她说不用等。
方妍彼时只以为是不用等他们吃晚饭,却不想,他们一整个晚上都没有回来。
周驭开车带着温笙一路向北。
温笙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周驭一言不发的侧脸冷漠地让她没法开口问。
一直到车外完全没有了人迹,天色也彻底暗了下来。
周驭终于停了车。
引擎的声音一停,车灯熄灭,车外是一片黑漆漆的荒芜。
前挡风玻璃之上,有一轮淡白色的半月挂在天边,耳边隐约有浪潮拍打礁石的声音被风送来。
温笙一惊。
“我们现在,在海边吗”
周驭没回答。
他转脸,眸光晦暗地望着温笙“你不问我为什么带你来这。”
月色太淡,淡到温笙看不清周驭此时的神情。
她轻声问“你想说么”
周驭轻笑。“想。”
关掉了引擎,车里的空调系统也不运作了。
周驭打开四面车窗,带着淡淡咸腥味的潮湿空气涌进车内。
温热,黏腻。
在此之前,温笙觉得自己对周驭的了解大约只有不到他所表现出来的十分之一。
但在周驭和她讲了那些事情之后,她却觉得笼在他身上的浓雾更浓重了几分。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觉得自己好像永远都无法真正地了解他了。
周驭问她“你知道周显兴么。”
“城的周显兴。”
周显兴这个名字对旁人来说或许陌生,但对温笙,这是她时常能从温世礼口中听见的名字。
周显兴这个人的一生充满着传奇色彩,他十六岁下海,十八岁赚得人生第一桶金,不到半年赔个精光,在典当行里做了两年学徒,二十岁那年,他认识了当时城最显赫的世家名媛周梦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