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月儿本身去医院的意愿并不是十分强烈,被韩江雪这么一说,反倒是来了份斗志。旁人能做的,她有何不能学识不够,阅历不足,但苦还是吃得了的。
“如何不行我听娘说那些义工连字都不识就能给人打针,我起码还识字呢,保不齐我会做得更好。”
韩江雪本以为月儿是受了刺激,又有些小孩子脾气,一时新鲜想的这一出,也便言语上含混答应,也不为她联系医院。
结果这整整一天,月儿都缠在韩江雪身边,只要有一点空闲时间,就见缝插针地提起要去医院的事情,直到傍晚,韩江雪实在被磨得没了法子,将她带回了房间。
按在沙发上,郑重其事地问她“你确定,要去医院做义工”
月儿无比坚定“嗯,要去。”
韩江雪看了一眼已经渐晚的天色,回头召来了副官,低声耳语一番,吩咐他去办件事情。
副官听完很是讶异,抬头想再确认一番,韩江雪却没了耐心“按我吩咐的做,别那么多废话。”
很快,副官安排好了行程,一行人驾车去了距离较远的教会医院,是无国界人士捐赠的,不隶属于任何国家领馆,救治的也主要是伤兵和本地穷苦百姓。
当然,也就意味着医疗条件更差,更需要人手。
车子缓缓停在医院门口的时候,韩江雪并没有急于下车,而是按住了月儿差点蹦下车的身子,和一腔躁动。
“我再问你一遍,确定要进去么”
月儿点头“确定。”
韩江雪的神态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侧颜依旧冷峻,颔首想了想“别这么急于答复我,等进去看了再说。”
接待一行人的,是教会医院的院长,美国人罗伯特。听说中国东北来的少帅要参观医院,他特地赶回来亲自迎接,毕竟这样一个没有官方支持的医院,财资十分有限。
他以为韩江雪此行,是来考察捐赠的。
与上次一去过的法租界医院不同,一进医院大堂,便将月儿深深震撼住了。
阴冷潮湿的走廊里灯光晦暗不明,病房与诊室门口都搭着临时床铺,小到无法让成年人伸直腿平躺,只能蜷缩着,不让自己掉下床去。
病人们张大了嘴,大口大口地艰难呼吸,时不时传来低声暗骂和呼噜声。旁边人被惹得烦了,揣那打呼噜人一脚,翻个身,消停几秒,又呼噜起来。
更有凄惨的,病情稍轻的,挂着吊水,连一张床铺都轮不到,只能瑟缩在蒲草般的垫子上,倚着墙试图入睡。
消毒水的味道,屎尿残留的味道,腐烂的味道交织在一起,毫无缓冲扑面而来,直接袭击着月儿的嗅觉,一时间让她有些头晕。
但并不十分强烈,她依旧保持着镇定。
“院长,我听说,贵院一直在招收义工”月儿跟在院长身后,穿梭在逼仄的走廊里,率先发问。
“是,因为人手实在不够。我们经济上确实有困难,没有钱去雇那么多专业的护士,只能请一些不需要付报酬的义工,只三餐就好。”
一行人终于穿过拥挤不堪的过道,上三楼,来到了院长的办公室。
院长也算得上是中国通,为几位贵客沏了茶,只是茶具看起来,并不甚体面。
不过没谁介意,毕竟也不是来医院喝茶的。
韩江雪趁着这个空当,攥住月儿的手“你也看到了,需要义工的医院条件有多艰苦。你觉得自己能适应么”
月儿猜出韩江雪此行的意思,就是想让她知难而退,于是越发高昂着小脸“没关系,我可以的。”
韩江雪不置可否,颔首间喉结滑动,入了月儿眼。只是月儿不知道他在思量什么,亦或是做什么决定。
“院长,之前李副官应该和您都打好招呼了,我们就不在这浪费时间了,直接过去吧。”
过去去哪儿月儿不解,是直接让她上岗的意思么
院长面色犹豫“韩少帅,您已经考虑好了么这么做,有点危险。”
韩江雪看了一眼月儿,下定了最终的决心“想好了,我们过去吧。”
月儿不明所以,跟在韩江雪的身后。这一次,月儿敏感地发现一直喜欢挽着她走路的韩江雪,只是兀自走在前面,并没有照顾她的意思。
也好,她总要自己一个人学会适应。月儿加快了脚步,跟在几个男人身后。
一直下了几层楼,月儿发现他们已经到了地下室。寒气扑面而来,竟有些韩家后院冰窖的冷法,不由地缩了缩脖子,环抱着双臂,不至于太冷。
这里的灯光比楼上走廊里更加昏黄,钨丝偶尔发出“滋啦”的声音,灯泡闪烁了几下,时亮时暗。
“抱歉,平日里来得人少,灯泡没来得及更换。”
韩江雪却觉得恰到好处,回应道“无妨。”
“这是什么地方”月儿感觉越来越冷,却也不好意思往韩江雪身边凑合。
“停尸房。”韩江雪脸上并无波澜,一如来的只是寻常地方,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