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说完,便被身后男人的声音打断了。
低沉,清冷,尾音带着一点嘶哑,她熟悉,再熟悉不过了。
回眸看去,正是枕边人。
“你怎么来了”月儿惊慌,声线都跟着颤抖起来。
韩江雪却好似毫不在意,只对她颔首致意,像极了礼貌而绅士的陌生人。
月儿平白觉得有些心痛,可转念又觉得做作不堪,有什么好期冀的,昨日之前,可不就是陌生人么
老板见韩江雪一身军装,英姿飒爽,身后有成群簇拥,脑子就是再不灵光,也能猜出这位是谁了。
“哟,稀客稀客,少帅驾临,小店蓬荜生辉啊。”那老板不着痕迹地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有些窘迫,心底暗暗想,怎的就碰上这么个主呢。
韩江雪并没有理会对方的寒暄,直截从月儿手中接过了那方砚台,掂量了一番,又用指腹轻按了一下砚中央。
旋即,扔回给了老板。
“没有水汽,当然,也可能是我手指太冰冷了。”
老板心中有鬼,再加上忌惮韩江雪的身份,自然也不能继续逞强,于是赶忙伏低状赔罪“少帅真是行家,这砚台确实不是端砚。小老儿这就给您拿上好的端砚来。”
说罢,小心翼翼捧出一个红木盒子来,里面呈放着一方成色与外形都更好看的端砚。
“劳驾少帅屈尊来到小店,这方砚台,就赠与少帅,以表孝敬了。”
月儿见他那谄媚的样子便觉得可恨,诓骗她这无知女子,如今又这般做小。
想到这,月儿转身便要离开,却感觉腰间一股力量将她轻盈的身体揽了回去。惯性恰到好处,正撞在韩江雪的怀中。
老板错愕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心想着这位留洋回来的少帅,看来与大帅并没有什么差别,新婚燕尔就当街骚扰民女。
月儿被当众作出如此亲昵的举动,也是心头砰砰直跳,如小鹿乱撞。一张笑脸登时红扑扑的,羞得手足无措。
“这砚台是我夫人要的,你赠予我,我也用不上。收与不收,得听我夫人怎么说。”
老板愣了片刻,赶忙赔罪“原来是少夫人,小老儿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少夫人赎罪,还望少夫人笑纳。”
月儿性子里还是带着半分执拗的,一来真的不想再与这无良商家有交集,二来也并不想借着少帅来作威作福,于是摇了摇头“你这方砚台如果是真的,定然也是价格不菲的,我不能收。”
月儿能感觉到扣在自己腰肢上的手微微颤动了一下,她侧脸抬头,韩江雪却依旧是一脸古井无波。
“你这方砚台卖多少钱”
“少帅若是喜欢,就赠”
“我问你这方砚台,卖,多,少,钱”韩江雪一字一顿,像在强调,更像是在宣示,他不喜欢与人做无意义的废话。
豆大的汗珠顺着老板鬓角而下“若是卖,五百块大洋。”
及至此时,韩江雪才低头,一双墨色的眸子正对上月儿的杏眼“你喜欢”
月儿不知该不该答是,但或是双眼出卖了她的内心。她确实喜欢这方砚台。
韩江雪似是能读人心魂,转头便看向副官“去家中取五百块送来,夫人既喜欢,我买下来便是。”
老板大喜,本想着今日怕是要破财消灾,没想到竟阴差阳错敲了笔大的,赶忙夸赞道“夫人真是好福气,少帅这么疼爱您。”
月儿猛然想起珊姐的话来,男人嘛,面子最重要。可什么最能为他们赚得面子呢就是他们身边的女人了。
用金钱和体力征服女人,惯用伎俩了,莫当真。
可月儿还是明白,自己此刻应该扮演一位大喜过望的娇妻,于是满目秋水地望向自己的夫婿,甜甜地说了声“你真好。”
看着新婚二人的你侬我侬,那老板想着再奉承一句吧,兴许也能为日后的生意铺铺路。
可他怎么知道,自己无心一句话,却让月儿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呢
“夫人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小老儿以前给明家送过几次货,那时候见夫人年岁还小,还没有如今这对酒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