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我们还在荆州之时,那鲜藕生吃当真鲜嫩爽口。阿姐一说起,我都馋了。”
元羲便道“回头叫人给我们弄几根藕来,便再生吃一回。花样百出蒸炒煮炖,还不如就这样洗干净了直接吃。”
顾祎听了只是摇头。
元羲心情不错,见了便问“表哥可是有什么不满”
顾祎道“不敢。只是替这些花伤心罢了。赏花便赏花,赏着花还想着吃藕,不但焚琴煮鹤大煞风景,还有见异思迁之憾。”
元羲笑了起来,淡淡道“这水上是花,可作风景,水下是茎,可作食材,两者本为一体,怎能说是见异思迁”
顾幼澄在一边直点头“就是就是。花好看,引人来赏,藕好吃,引人来尝。赏了花,便想吃藕。这怎么能说是见异思迁呢明明是正常的联想罢了。”
三人说话间,已有宦侍知机地去采藕。
顾幼澄劝元羲继续往前,毕竟藕吃着不错,但采藕的场面可不好看。
元羲无可无不可,又坐回轮椅上,顾祎继续推着她往前行。
又走了百来步,拐过一丛芦苇,复又前行几步,前面豁然开朗,是有个观景台在此。
这世上也不独他们几个有眼光,挑了这样的时候出来赏花,不远处的观景台上,沈珏铺了纸,蘸了墨,正绘着池中红莲。旁边,站着一名垂髫小童。
元羲几人走到此处的时候沈珏已经看到了,许久不见的公主殿下清瘦了许多,坐在轮椅中,越显单薄伶仃,叫人生怜。
沈珏反思着,这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公主殿下,竟会叫人生怜,可见美色果真会误人。
她的身后是满池的红莲,然而她只是坐在那厢,却叫这
满池的花都失了颜色。
病若西子,尤胜三分。
元羲的目光却落在那稚龄小童身上,顾幼澄俯身悄悄同她道“这就是秦家那个被恩赦的小少爷。”
哦,原来这便是引得沈珏出手的那个小娃娃。
沈珏既瞧见了元羲,少不得要放下手中笔行礼。
元羲坐在轮椅上,看着他轻声道“沈大人客气,免礼。”说完,她把目光移向缩在沈珏身边的那秦小少爷。
那小童子原是偎着沈珏,见元羲看过来,反而放开了自己的救命稻草,只是死死盯着元羲,并不行礼。
方才表哥行礼,已叫他知晓这坐在轮椅上的少女是何人。他如今家破人亡,罪魁祸首便是眼前这人。
沈珏开口道“元瑞,来,见过殿下。”
他咬着牙,知道表哥是为自己好,却到底不愿松口。
元羲见了,歪了歪头道“牙咬得这般紧,小心闭过气去。”
他听了,心里一惊,牙口一松,到底泄了气。
元羲却收回了目光,此时却听那小童子同她施了礼,道“元瑞见过公主殿下。”
嘉蓉循着宫人指点来到观景台,她知晓沈皇后同秦家的渊源,听说表哥带了秦家那被恩赦的小少爷出来游园,便想来看一看这孩子。
走到近处,却是见那小孩含着泪在同元羲行礼,心中不由怜意大起,快步走上前道“连父皇都已恩赦了他,皇姐就不必再为难他了吧”
元羲看向嘉蓉,又看向那含着一包泪的小娃娃,开口道“你何以觉得我在为难他”
嘉蓉便道“他都哭了,他已这般,皇姐又何必咄咄逼人”
元羲笑了笑,也不解释。顾幼澄见了,忍不住道“阿姐还未如何,是这小娃娃自己要哭的。”
嘉蓉心中正有一腔意气,见顾幼澄不知死活接了话,便喝道“我同皇姐说话,哪里轮得到你插嘴”
顾幼澄一时涨红了脸,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便是皇权了,情势比人强,对上公主,她这样身份的臣女,注定是落于下风的。
元羲听了,眼睛一眯,沈珏暗道要遭,正要劝嘉蓉退下,却听元羲已开了口“我还一句重话也未说,你便跳出来质问我。说我咄咄逼人,到底是谁咄
咄逼人我看你是未把我这个皇姐放在眼里。”
这话说的却是极重了。所谓长幼有序,元羲为长,在身份上便占了些许便宜。嘉蓉在场面上不敢对她不敬,沈皇后毕竟要贤名。
嘉蓉受激,红着脸大声道“不敢。他父亲已因罪伏诛,我见他哭着也要向皇姐行礼,皇姐难道不愿退一步吗连父皇都已恩赦了他,他不过是个稚子。”
元羲道“我要退到哪里去再退就要掉到池子里了。”说笑完,她突然冷了脸道“怎么,他是稚子不懂事,你也还是小孩子吗父皇恩赦了他,可没恩准他见了我不必行礼。我受他这一礼,受不得吗他见了我,不愿行礼,是对我有怨怼。你也是如此吗”
嘉蓉被她一顿抢白,脸一阵红一阵白,她只是可怜这小孩子,想起小时候的自己,便一时冲动替他出了头。
嘉蓉看着元羲“你”了半天,却说不下去。
元羲看着她,好整以暇反问道“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