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羲身上的“蛊”解开后, 又调理了一阵,身体状况渐渐稳定了下来,每日昏迷的时间越来越短, 作息渐渐同常人无异,只是人因了这一场大病而轻减了许多。
天子许是被永嘉长公主所触动, 到底心疼了她, 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在他有意无意的默许下, 朝野渐渐兴起元羲乃天佑之人的说法。
毕竟一个公主,能因缘际会逃开寝宫坍塌的大劫已是万幸,又能在遭巫蛊咒术后留下命来,不是天佑是什么。
顾幼澄来看元羲时,把这些说给她听,想叫她乐上一乐,元羲听了果真一笑, 道“陛下怕不是在补偿我。”
说起来, 那原不过是她醒来之后, 天子近侍说的一句吉祥话,但天子听了表现得甚是开怀, 连道“说得好”,这话便也就这么传开了。
无论是愧疚也好还是天子目前需要一个天佑的公主也罢, 上位者这番肯定不但消除了先前关于元羲不祥之人传言的影响,还为她赚了一个天佑的福名。
这样的名声, 可是十分难得的。
“这么大的人了,不好再说出生时有个什么祥瑞的,这一回陛下这般,倒也成全了殿下。”顾祎跟在顾幼澄后面, 闲闲说道。
顾幼澄回头瞪了他一眼,嗔道“哥哥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兄妹俩联袂来瞧元羲,原是好心好意来着,看这话说的,哪有为人兄长的觉悟。
元羲听了,却是置之一笑。表哥话不好听,但却是实话。多少人为博个天命所归的声名,而造各种祥瑞,传出各式传说,自己这一回折腾去了半条命,也算所获颇丰。
顾幼澄看着元羲清瘦的身影,心头一酸,险些掉下泪来,替她委屈道“阿姐,你受苦了。”
元羲看着她,要笑不笑道“你怎么像是要哭出来一般,这算不得什么,且都过去了。”
顾祎抿了唇,上上下下扫了她一遍,问道“值得吗”
元羲拈了胸前一束发,轻轻把玩,一字一顿道“求仁得仁,自然值得。”
她坐在那厢,身后是隆隆阳光,下巴越发尖了,脸上带着大病初愈的嫣红,满室的药味中,她说值得。
顾祎心中一叹,便也
不再说什么。
元羲突然想起什么,抬起头来对着顾祎道“表哥高升,我还未来得及道贺。”
顾祎抬起头来深深看了她一眼,道“你省省吧,这一切还不都是托你的福。”
元羲被困在湖上那次,顾家兄妹先找到的她,记为首功,当日顾幼澄得了些许金银赏赐,而顾祎是在两天之后由天子下旨,破格提升为下府果毅都尉。下府果毅都尉从品阶上看虽只比云骑尉高一阶,但却是实实在在的职事官。职者,执也,通俗来说便是执掌具体某项权柄的官员。
大殷号称有八百军府,各州府掌政事,而军府掌军事,军政不在一处,以防底下人专权作乱。
洛邑作为国都,设多个军府,以所辖士兵人数分为上、中、下三府,军府设有一名府尉,两名果毅都尉,共辖六百人。太平年间主要宿卫城防,若起了兵事,则需听从调遣,关键时刻要你上阵杀敌也绝不能有二话。
元羲谦虚道“表哥说笑了,这官位乃是你自己挣来的,功不在我。”
顾祎一时摸不准她这是真心话还是故意讽刺他,便索性不再开口。
顾幼澄抹了把脸,调整了心绪,同元羲道“阿姐你一直闷在房里,于你的病只怕也不利。不若我们带你出去逛逛,吹吹风看看花鸟,调节一番也不错。小太液池里的莲花都开了,粉红一片,蔚为壮观,我们去看看,你说怎么样”
元羲觑她一眼,道“你说了这么多,我怎好意思说不去。”
公主殿下病体初愈,顾幼澄体贴她,给她弄来一辆木制轮椅,元羲坐上去之后,叹了口气道“弄得跟个残废似的,哎,那就有劳你们了。”
顾幼澄挥了挥手不以为意道“哥哥来了,卖力气的自然是哥哥,有劳他便可。”
元羲笑着看向顾祎,道“那就辛苦表哥了。”
顾祎推了元羲的轮椅,三人出了排云殿,向那小太液池走去。
毕竟是建在山上的行宫,凉荫之下,连暑气都退避了。一路看过去,草木葱茏,叫人心悦,离小太液池还有一些距离,已早早闻到随风飘来的花香。
真到了地方,见红莲如霞连成一片铺在水面之上,水中倒映着花的影子,以水平面
为轴线,照镜似的并蒂双生。
元羲站了起来,顾幼澄扶着她,走到了池边。元羲手肘撑在旁边的木栏之上,边赏花边说道“这花开得这样好,幸好今日出来了,不然错过了真的可惜。”
顾幼澄听她这样说,便很开心,冲自己兄长使了个得意的眼神。
又过了一会儿,元羲又道“花开得这样繁盛,这下面结的藕不知该有多少。”
顾幼澄听了,揶揄道“阿姐可是想吃藕了”
元羲点了点头。
顾幼澄也道“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