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盆和浴汤都已经准备好了,朱家众人按着长幼尊卑的次序,依次往盆里面添水,添物。
身为一家之主的朱老爷子,自然是第一个添的。他笑盈盈地往铜盆里添了一勺清水,又放了一把金银锞子,寓意富贵。
朱老太太添得也是清水和金银锞子,到了朱峰这里,便换成了荔枝和桂圆这样的喜果子,黎氏则是和他一样选择的也是喜果。待到了沈月尘这里,她先是添了一勺清水,然后又在盆里添了一只金镶白玉的发簪。
该添得都添好了,姥姥用手搅和了一下里面的水,便开始用艾草沾着往孩子的额头上点了几下。
那姥姥的口中一直念念有词,说得大体都是些吉祥话儿。
婴儿的身上只穿着一件小小的肚兜儿,窝在姥姥的怀里,不哭不闹的,只睁着眼睛,定定地瞧着她在那里比手画脚的模样。
老爷子见状,不免笑呵呵道“这孩子倒是胆大儿,别的孩子都哭,偏他不哭。”
沈月尘还是第一次见识到什么是“洗三”,看着孩子被那收生姥姥折腾来,折腾去的,不免有些心疼。好在,孩子没哭,这要是哭起来的话,她怕是要坐不住了。
“洗三”过后,沈月尘把孩子接在怀里,抱到朱锦堂的跟前,让他多仔细看看。
孩子还小,模样还不清楚,所以不好说长得像谁。
黎氏也站了过来,道“才生出来的孩子,都是这副皱巴巴的样子。到满月了之后,才能长开些,看出模样来。仔细瞧瞧,这孩子的眉眼,和你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标准着呢。”
朱锦堂闻言低头看着儿子,心满意足地笑了笑。见他实在长得太小了,也不敢伸手去碰,只能用眼睛多看上几眼。因着身上全是裹着的药布,他的身上带着一股浓浓的膏药味,有些刺鼻。
孩子闻见了,便忽然开始嘤嘤地哭了起来。
沈月尘忙柔声哄了哄,朱锦堂有些无奈地开口道,“快把他抱走吧。别让孩子闻见这苦森森的药味。”
别说孩子了,就连他自己闻着都觉得难受。
吴妈上前接过孩子,宽慰着朱锦堂道“小少爷不是嫌弃药味,而是在心疼大少爷呢。父子连心,您身上不舒服,孩子也会觉得心疼的。”
朱锦堂闻言,心情果然好了不少。
沈月尘抬头对吴妈盈盈一笑,满心感激。
吴妈把孩子给朱家二老抱了过去。
两位老人家皆是眉开眼笑,朱峰和黎氏则先行一步,去到前院,招待前来道喜的人们。
老太太趁着高兴,向老爷子提议道“今儿是个好日子,老爷给孩子起个名吧。”
明哥儿的名字,就是老爷子给按着族谱起的。
沈月尘虽是继室,但也是正房,这孩子理应和明哥儿一样是名正言顺地嫡子,所以这名字该由老爷子来起。
朱老爷子含笑点了点头,捋了捋花白的胡子,微微沉吟道“我看就取一个“暄”字好了,朱清暄。”说完,他忽地吩咐丫鬟们准备纸墨,然后提笔,在纸上洋洋洒洒地写下这三个字。
“暄字有温暖之意,这孩子来得及时,不但暖了咱们一家人的心,还催促着锦堂能这样好好地回来,和咱们一家人团聚过年。所以就叫朱清暄吧。”
朱清暄沈月尘在心中默念了几遍,只觉心头也一起变得暖暖的了。
老爷子这个字选得极好,极妙。
暄,温暖之意,希望他能快快长大,成为温暖如太阳一般的孩子。
沈月尘脸连忙起身向老爷子行礼道谢,老爷子却是笑着摆手道“都是一家人谢什么该是我这把老骨头谢谢你才是,谢谢你又给朱家生了一个温暖的孩子。”
沈月尘听着这话,两行珠泪便从粉面上直直滚落下来,心中感触万分。
须臾,朱老爷子命人把陈旧的族谱取来,然后再次亲自提笔落墨,写上朱清暄这个名字。
宽敞的花厅里,高悬着精致明亮的花灯,将厅里照的恍如白昼。
朱家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热闹过了。
丫鬟们时不时地掀起夹棉的帘子给主子们上菜端酒,个个皆是手脚利落,忙而不乱。
朱老爷子的心情极好,酒不醉人人自醉,两三杯酒下了肚,便脸色酡红,像是醉了似的。
老太太无奈地瞥了他一眼,连忙摆摆手,示意身后执壶倒酒的丫鬟,暂且退下。
谁知,老爷子却是抢先一步,拿下酒壶道“夫人啊,难得高兴,今日就不要看着我了。”
老太太听了,也只能随他去了。
孩子们都在次间睡着,朱滢和明哥儿都粘着杨嬷嬷要和暄哥儿呆在一起。
小小一个的奶娃娃,白白嫩嫩,身上带着奶香,最是招人喜爱了。
朱滢忍不住凑上去对着暄哥儿的脸蛋亲了又亲,亲得啵啵直响。
杨嬷嬷见状,笑得合不拢嘴,只道“小姐当心,莫要吵醒了他。”
朱滢闻言,动作更加小心翼翼地起来,用指尖点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