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就是抓了她,就什么都有了”
筠娘子的马车停在了周内司的旁边,工匠们一拥而上,马车外的秀棠和婢女都冷汗浸背,禁不住的往后退缩。
工匠们不知死活的嚣叫迫近,芹竹亮起明晃晃的大刀,红眼道,“周内司,不若咱们就跟他们拼了休叫他们染指了夫人”
周内司瘫坐的身子未动分毫,不知是吓傻了还是气定神闲,咳。咳。
雷声大雨点小,一品朝官、诰命岂是他们敢碰的无非是迫使他们先行动手,占据舆论的制高点,届时打着正义的旗号怂人群攻后果不堪设想
说到底,欺负的不就是一个不能说话的瘫子、一个年芳十四的小娘子
呵,他们真是看低她了,筠娘子冷笑,柔荑推开车厢,清脆的声音让慌张的秀棠回了神“秀棠过来。”
众人只见,玛瑙红的掐金褙面在阳光下华贵逼人,头戴龙凤冠、脸覆盖头,在搀扶下缓缓下了马车,双手拢袖肃立周内司前头。不愧是一品诰命,这是一种泰山崩于眼前都不为所动的威仪庄重
周内司怔怔的看着她挺直的香背,削肩美腰,心猿意马,热浪翻滚。
管他什么糙心事,有这功夫想想怎么爬上、床才是正理
筠娘子脚步向前踏了两步,工匠们显然被这个变故给愣住了,下意识的往后一退。筠娘子心下了然,清了清嗓子道“诸位是要钱还是闹事,心里总该有个谱罢是要钱,咱们就当着大伙的面,把前因后果说个明白,自有周内司给你们做主。若是闹事,一帮家奴寻衅滋事,当真就不怕祸及妻儿么”
人群里之前带头要扔烂瓜菜的那个人又开始煽动起来“我们都是正经良民,只是受雇程家做工罢了你们分明就是想赖账乡亲们也看到了贪官奸商有多无耻了罢他们根本就是不把咱们老百姓当人看呢”
良贱有别,把良民说成家奴,本身就是对人格莫大的侮辱
人群攒动,又一波群起而攻之
筠娘子夺了芹竹手中的刀,刀光一亮,直指前方,不高不低的声音带着无上的威严,“想死的,就给我上来斩杀恶奴,这是当主子的权利这是程家的家务事,诸位百姓尽管看个明白,若有想不开掺和一脚的,仔细自个的脑袋”
一恶奴不信这个邪了,抡起耙子就要上前夺刀,筠娘子嚯的一刀砍在耙柄上,纵是力道有限,刀锋也杀的耙柄摇摇欲断恶奴直觉双眼一道刀光,当场往后一摔,吓尿了裤子
筠娘子眼睛扫过中间煽火的刁民,那个锦绣华服,根本不是短打工匠擒贼先擒王,周内司自然明了了筠娘子的暗示,筠娘子刚好以身挡住他,手臂一抬,一只雪亮的匕首飞了出去
刁民也是有点手脚功夫的,一见银光飞来,就要正中他的面门,撒腿就跑
没个这个主心骨,工匠们多是老实巴交的手艺人,又见百姓们持观望态度,舌头反倒开始打结了
“诸位,周内司口不能言瘫痪半身,尚得皇上重用,口口声声就是贪官,尔等信口诽谤当朝一品,看来是不顾惜自个的舌头了周内司急着回京上朝复旨,程老爷亲自开船相送,却因尔等滞留禹州耽搁时辰,你们知道自个耽误的是何等大事么”筠娘子轻蔑道,“别说程家还没破产,就是垮了,我宋家青瓷扬名于世,区区一点工钱,又算得什么”
“再说,牡丹园本来是准备四月底至五月开放,除却牡丹花匠要长期受雇,旁的工程最快也要四月中旬完工,眼下就三月,工期未完,你们凭什么嚷嚷着要钱诸位百姓可莫给这帮刁奴们蒙蔽了”
筠娘子身姿不动,冷笑一声,尔后笃定、闲适的脱口出让工匠们五雷轰顶的话“尔等的户籍,在程家的一日,就一日是程家的奴才。奴大欺主,连累老小妻儿是一。程家请的匠人,向来在精不在价,在这个行当你们都是首屈一指,而牡丹花匠更为价高,尔等一时被人怂恿做了糊涂事,那可就太可惜了”
她怎么知道他们的户籍在程家的手中
不止是他们的户籍在程家的手中,一家老小的户籍都在程家
此事若不善了,程家不归还户籍,那么一大家子就都是贱民了那他们指望科举入仕的儿子怎么办
她究竟知道多少
领头的三个工匠打了个对眼,念及那个幕后人说的“若没能让周内司他们钻进套里,拖延一时是一时,事成少不得你们的好处”
筠娘子也只是猜测。其一,雇佣匠人,为防匠人寻机偷窃怠工,拿捏他们的户籍是首要之重。其二,稳定匠人,一般是按月发工钱,给他们养家的来源,他们敢这么大胆,想必这工钱是真的欠了那个牡丹园管事程功太过蹊跷其三,若没有户籍之虑,会由着程家昨天把牡丹园搬空
当初程老爷问程功预算的事,程功是这般回应的“这个工匠的钱都是提前发了,后面的材料也买好了,手上还真没剩余了。老爷确定这工程真要停么”
昨天还真没见到程功这么个人呢畏罪逃了
“你,你们血口喷人、欺人太甚”一牡丹花匠指着筠娘子,老眼一瞪,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