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祁家。
执棋过来传话,“周家那头来人说,老太爷身子大不好了,要你和二少爷快点回去呢。二少爷在瓷窑里,已经有人去请了。”言罢吩咐丫鬟收拾东西,自个走到床边,把周二少夫人扶了起身。
午后骄阳透过窗棂,周二少夫人不适的眯起眼睛,下床气也来了,“果真这男人一犯起浑来,就跟脱缰的牛一样,扯都扯不动。我算是看明白了,新婚时他百般哄着我到底也不过是图我祁家的钱哼,我祁家的财富,哪比得上一品瓷内司诱人”
“你啊,再不改改这傲脾气,日后有你好受的”祁大夫人一边说着一边进来,保养极好的脸上富态端庄,“这些天跟着你父亲后头鉴瓷,你父亲说,连他当年都看走眼了,原以为就一个敦厚人,实则却是心细如尘的执拗性子,要不是学问没天分,又是个庶子,就凭这股爱瓷成痴的劲如今说这也没用,人各有命你向来聪敏,连自个枕边人都看不透么小事上耍耍性子无妨,大事上以夫为尊,如今你是周家的人,先周后祁,面子上要做足,日后才能一世舒坦”
“我就是见不得他犯蠢”周二少夫人靠着枕头,摸了下肚子,“母亲,我不比你,你眼里就这么一大家子的地儿,我可是从小跟父亲烧瓷、在京城女眷中四处走动的,周家就是没了周内司,也不能再起一个瓷内司鉴瓷、鉴瓷,鉴的是什么,鉴的是新的瓷商,不断的新血换旧血对我祁家又有什么好处二少爷敦厚、四少爷不着调,皇上这道旨意本身就下的蹊跷”
祁大夫人被她说的脸一白,到底爱女心切,忍着没走,“我是没有你眼界宽,我只晓得,身为女子,侍奉公婆、相夫教子、打理后宅,这是女人天职。你与我说那些大道理也没用,我只问你,你做好这三样了么你怨怼二少爷打你那一巴掌,成日鉴瓷晚上都不回房,为这等小事就撒泼不休,周老太爷性命堪忧,你这个孙媳妇在这节骨眼上发牢骚,衣裳也不穿头发也不梳,我就说句难听的,要不是你是祁家的女儿,早就被休回家哭罢”
“老太爷指不准又折腾什么法子让我二房出嫁妆要不是孝字当头,他就是死了,我都懒得回去”母女本身就不在一个看点上,周二少夫人媚眼一瞪,掀着被子就要往里头钻。
祁大夫人拿她没法子,叹了口气出了里间,一到外间,只见才从瓷窑回来的二少爷灰头土脸、一脸阴郁的立在那里,心一惊,也不知他听见了多少。
二少爷连个面子也懒得给,径自走到里间,“执棋,给我备水沐浴,少夫人不想回去的话,也不用回去了”
二少夫人掀被而起,喏喏解释道,“你也晓得,老太爷成天都是事,我也说了,我愿意出四十抬嫁妆给周内司做聘礼,是小四弟媳不配合,是父亲母亲说要给大房脸色看的老太爷怕不是身子有病,是心里有病呢那是拿银子才能治的好的”
二少爷的脸色一如既往的敦厚相,两边的肌肉都在跳,就跟当初打她时一样,二少夫人惊惧的嚎了起来,“我肚子里的可是你这个冤家的骨肉当初要不是执棋挡的及时到底是你的儿子重要,还是那个正眼都不看你的劳什子祖父重要,你自己掂掂”
这一声“冤家”里如泣如诉,二少爷五味杂陈,低头拔靴子,“你嫁给我,真是委屈了”
周家,执棋慌张的跑进四进房,喘着气嚷道,“二老爷、二夫人,大事不好了,老太爷太夫人和大房要要杀二少夫人肚子里的孩子”
二夫人和二老爷急匆匆的过去,“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跟少爷少夫人回来时,一过影壁门,大夫人就招呼人把少夫人绑了,嚷嚷着我听不懂的话,什么祁家心如蛇蝎,害周内司一条命,就拿这个重孙的命来填”执棋一脸冷汗,想到那场景又是一个寒颤,“少爷也拉不住,太夫人搀着老太爷出面,老太爷发话了,少爷要是敢忤逆长辈,他们就把这个不孝子乱棍打出周家”
二夫人啐了一口,“这大房真是花招层出不穷,一刻都不让人轻省”
二老爷和二夫人过来时,二少夫人已被几个膀大腰圆的嬷嬷绑了起来,押跪在地上。二少夫人低着头很是狼狈的模样,却也很乖顺,心里可明白着呢,这几个嬷嬷下手时刻意绕过了她的肚子,显然醉翁之意不在这个孩子上面。
这是老太爷在房里躺了十来天后,头一回现身,二夫人一过来便哭嚎道,“老太爷你你这脸是怎么了大夫呢,大夫怎么说”
老太爷一脸的米粒疹,鼓在苍老的褶子皮上,因着发怒而抽动的肌肉,加上突出的猩红的双眼,骇的二夫人和二老爷往后一退。
老太爷在太夫人的搀扶下,抡起手杖,指着二少夫人道“二孙媳妇,我问你,六年前,周内司高中之后,是不是去你祁家鉴瓷了”
二少夫人心下一个咯噔,憋出一个字“是。”
这事还是姑夫人给老太爷进的言。在周内司当年没抬祁家之前,两家已然开始交好。而周内司当年壮志踌躇,豪言让白瓷压倒彩瓷,而祁家白瓷便是首屈一指。周内司为了当年的朝廷美瓷鉴举,一直呆在祁家。
后来祁家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