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带草社的事情算是安排好了,吴玉棠这才决定上京来。
而听说他要来,原本虽然想送郑沄入国子监,但却又担心他无人看管反而更玩野了的郑家老爷子当即拍板决定让郑沄跟着吴玉棠一起上京。
说起来是明年出了正月就从扬州出发,大约二三月份就能到京城。
吴玉棠那里倒是好说,南监的管理严格,所有监生必须住国子监内的集体宿舍,当然,宿舍条件也不差,两人一间,也算宽敞。
郑沄所在的北监松散许多,既可以住在监内也可以自己住在外面,郑沄自然不想住在监内受管教,吴玉棠便请陈景书为郑沄寻一处住所,他不说叫郑沄住陈景书那里,也是考虑到陈景书目前到底是住在陈孝祖府上,不好太过打扰。
哪知道没几日陈景书与柳湘莲说了这事之后,柳湘莲很热情道“若瑜那里不方便,就叫他住我家去,刚好我家里只有我一人,正孤单呢,郑兄性子活泼,有他在倒是热闹不少。”
陈景书点点头“郑兄是到了哪里都能玩起来的性子,若是叫他一人住在外头我也不放心,住在你家倒是好。”
柳湘莲虽然也挺能玩的,但至少比郑沄好点。
按照吴玉棠的说法,郑沄就是那一天不打上房揭瓦的。
柳湘莲道“他住我家你就放心吧,我原在扬州时与他就玩的好,如今他来京城,我自然也得带他逛逛,若瑜尽管安心,乱七八糟的地方我定不带他去。”
陈景书道“南监每月有三天可以出来,到时候吴兄少不得要去看他,有吴兄在,想必他不敢太闹。”
柳湘莲顿时大笑“对,他若是胡闹,只管告诉吴兄管教他。”
谁都知道,郑沄天玩爱闹,又是天不怕地不怕先做事再过脑子的性格,但他却偏偏怕从小一起玩大的吴玉棠,也不知是个什么缘故。
陈景书心里还琢磨过呢,可瞧着吴玉棠也不凶啊。
甚至这位吴社首大部分时候对大家都很亲切和蔼的,陈景书定期送回去的制艺指导文章,大家看了若有不明的,一时不方便问陈景书,去问吴玉棠,他一定耐心仔细的解答,问多少次都不会不耐烦。
这么好的人,咋在郑沄那里就怕的跟什么似的呢
可偏偏郑沄就是和吴玉棠关系最好最亲密,这就又是一件奇事了。
想来想去也没想明白,陈景书便干脆不想了,只是打算回去给吴玉棠写信,就说郑沄的住处有着落了。
嗯,和柳湘莲一起住,想必吴玉棠也能放心些。
等到了冬日里,天气冷起来的时候,陈景书便很少出门了。
窝在暖暖的屋子里喝茶看书也是一件惬意的事情啊。
而且不知怎么的,在陈景书因为觉得太冻手而暂时不练琴之后,陈孝祖那里倒是日日传来琴音。
听陈孝祖弹琴可说得上是一件极为享受的事情了,何况琴音传到陈景书这里已经飘飘渺渺若有似无,更添几分情趣,陈景书觉得伴着这琴音,无论是读书还是写字,赏景还是作画都是非常美好的事情。
陈景书的琴艺被陈孝祖嫌弃到如果这个年代有隔音耳塞的话他一定会买一打回来的程度,但陈景书的画和字陈孝祖瞧着还是凑合能看的。
是的,陈景书那一手被无数人称赞的字,到了陈孝祖这里,也仅仅是算能入眼的程度。
若是旁人这样说,陈景书一定是不服气的,可说这话的人是陈孝祖,对比一下陈孝祖的书法行吧,大伯你说啥都对。
只是比起足可以令陈景书骄傲的书法来,陈景书的绘画水平便有些普普通通了,陈孝祖也只说这事不急,作画不是一日一时之功,不似读书那般只要肯花苦工几天背下整本书都可以的,对于作画来说,时间也是非常重要的因素。
因此陈景书便也放平心态,得空闲或是心情好的时候便画一画,练练手。
至于说临摹一类家里不止陈孝祖的画作有一堆,各种前人的名画也是不少的,完全不愁教材。
这日初雪刚下,陈景书院中的一株老腊梅却开了花,被一层薄薄积雪覆盖的枝头只能隐约看到花朵的色彩,倒是腊梅的香气伴随着冬日冰冷的空气一直送到鼻尖来,让人不由精神一振。
陈景书听着渺渺琴音,院中幽香浮动,便干脆铺纸作画。
画的就是那一株腊梅。
小院中,老腊梅树下本磊着几块青石,这会儿青石被积雪覆盖,只在边角处露出一点颜色。
陈景书画完,看着画面上黄色的花,黑色枝,白色的雪,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若是再有个抚琴的人就好了。
心中想着,手上也不自觉的动了起来,待陈景书回过神来,那青石之上已经多了一个身披大红滚白狐狸毛边斗篷,低头抚琴的窈窕身姿。
“哎,这”
陈景书看着那低头抚琴的身影,不由想起中秋那日他与黛玉隔水抚琴的情景来了。
那会儿黛玉便是坐在花木丛中一块平整的山石之上,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