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走回到疤癞子的身边,杜汉山自己伸手拉起板车的扶手,推着车,招呼了疤癞子一声,大踏步的就走。
跟着动的疤癞子却频频回头,看着依旧亦步亦趋跟着他们弟兄二人前进的小毛孩,疤癞子急了,一把拉住自家老大的胳膊,“头儿,那小杆子没走,还跟着我们呢”。
听到疤癞子的话,刚刚忍住不哭,逼回眼泪的杜汉山利落一回头,果然就看到了身后坠着的小身影。
他立时给急的呀,激动的轰一下丢开板车,左右四顾的就寻找起趁手的东西来。
好不容易找到一根枯树枝,杜汉山捡起来颠了颠,就要朝着元昭而去,疤癞子见了,可把他急的呀
满以为自家头儿生气了,这是要拿着棍子去打那小孩呢,毕竟就自己对自家头儿的了解,两人十来年的兄弟,他哪里不知道头的暴脾气。
果然,他们都不是好人,唯一做次好事,发次善心,那小杆子还不懂事,怎么就那么蠢,不知道拿了钱就走呢
不过转眼又想到如今的局面,好不容易看到个活着的自己人,疤癞子可不能让头儿的暴脾气冲着自己的同胞去,而且还是个点点大的小杆子去。
“头,头,消消火,别生气,你别打他,小杆子还小,你别”。
别什么别
他捡棍子根本就不是要真打人,而是要
杜汉山一把掀开拦腰死死抱住自己的疤癞子,手里的枯树枝上下挥舞着。
本来吧,他是想舞的威风一些,看着吓人一些的,只可惜,连日来的搬尸,却又没有多少果腹的粮食,光靠着搬尸之余,他们兄弟在残垣断壁下搜索的那点点东西,根本就不够填饱肚子,更不要说,他们还得接连不断的从事高强度的运尸任务,所以呀,吓唬的枯树枝,挥舞的也不是那么的威风。
“我警告你,个小杆子,识相的,就赶紧给老子滚,滚的远远的,再让老子看到你,老子打断你的腿”。
疤癞子一愣,抱着自家头儿腰身的手都没撒开,就光顾着摇头叹气去了。
“唉,也是可怜那小小一身板,估计一阵风就能给他刮跑喽头啊,他就一小孩子,如今到处都是鬼子,他孤单一人人,也没个爹妈亲戚在身边,他她能往哪里走”,这样的世道,一个大人想活着都太难,更何况这还只是个孩子
杜汉山也知道难,可再难
“哪里走只要不是往我们身后,这座比地狱还可怕的死城走,去哪里都好”,杜汉山的声音低低的,酸酸的,悲凉的,随着飘荡的风儿,刮进了元昭的耳中。
元昭手里紧紧捏着那两块银元,她也知道,眼下这个时候,只要不是去眼前那座,死的几乎没什么活口的金陵城,去哪里都好。
可惜,自己有非去不可的理由,所以,她必须要避过城墙内外数不清的鬼子进城去
“叔,天大地大,哪里都是鬼子哪里还有路哪里还有家哪里还有自由再说了,叔,我跟我妈走散了,她还在城里等着我,我一定要回去,我要找我妈,如果您二位不带着我进去,我自己也会想别的办法进城的,我保证”。
“你这是去送死”,杜汉山咆哮着。
“你个笨蛋小杆子,好不容易出来了,怎么还要进去,你知不知道,逃出那扇城门有多难”,这是疤癞子与自家老大异口同声嘶吼出来的激动。
他们两个,要不是因为还有放不下的家小,还有兄弟被扣在城里出不来,你当他们千百次往城外运尸首的时候,不想着拼一把,赌一回,逃出这个人间炼狱去吗
不,他们想,太想了,很想很想
因为想,所以在见多了死人后,再见到了这么个活人,还是个半大的小杆子,杜汉山这个混混无赖小头子,才难得的发了善心,做了回人,相反设法的,想把这个孩子赶的离那吃人的鬼城远远的。
只可惜,孩子依旧坚决的跟随。
罢了罢了,就像是身边小弟说的,如今他们国家的土地上,哪里还没有鬼子净土难得啊
既然到哪里都是死,这还是个小小的孩子,那就让他她回去吧,指不定还能找到她心心念念要找的亲娘呐。
再说,自己兄弟二人带他进去,小心谨慎一些,若是好运,兴许还能避过鬼子,可若是让他独自一人回去,指不定还没有靠近城墙,就会变成鬼子们取乐泄愤的存在了
杜汉山心里唏嘘着,做下决定的他,在开口答应帮助元昭的瞬间,心里还想着。
实在不行,他杜汉山哪怕拼着提着脑袋不要的风险,帮着这孩子找到他娘后,再把他们送去跟疤癞子的家人藏一块,等到有机会了,再送他们出城去好了,权当是自己给下辈子积德行善了。
“行了,那就甭废话了,疤癞子,干活。”。
“干,干啥活”,他们不是只有把城里的尸首,往城外长江里,江边上的坑里运的道理,总不能拉着尸首往城内运吧
要是这样,城门口把守着的小鬼子,还不拿着他们的三八大盖给突撸了自己所以当初在城里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