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昭可不知道,身后那汉子是如何带着一家人急切的寻找着自己,她呀,赶着马车,一路把马鞭挥舞的啪啪作响,小嘴巴一边还大声的喊着让让、借过,在开路。
估摸着人们心里,还是天然的对官家富户有敬畏忌惮之心吧
看到元昭赶着三匹马拉的马车滚滚而来,满心以为这就是个大户,拥堵在四周的人们都下意识的瑟缩一下往边上让道,丝毫没有因为看到元昭是个小孩子就看轻,硬是让元昭驾着车,在人群里一点点的挤出一条道来往前挪。
等元昭赶着车艰难的行进到最前头的海港时,眼前看到的一幕有些咋舌。
海港内一艘船也没有,空荡荡的,所有的船只不论大小,全部都飘在离着海港几十米以外的海面上。
元昭下意识的站起来,垫着脚尖站在车辕上观看了半响,看到的就是好多的小船,甚至是那种大澡盆,或者是那种杀猪时烫猪毛的大长木盆,来回往返于海港的甲板与海面上的船只之间。
嘛回事呢这是
元昭正疑惑呢,耳边充斥着的各中声音及时的让元昭回神。
“黑心肝的船老大,十两银子一个人,你们怎么不去抢”。
“就是就是,还联合起来一起宰人,欺负我们贫苦人,发黑心财,你们丧了良心啊”。
“你们这样干难道就不怕遭报应你们难倒就是天生地养的,就没个儿女亲人为什么连抱手里的孩子都要银子,凭什么”。
“老天爷爷唉,您开开眼,给条活路吧,给条活路吧,我给您老人家磕头啦”。
“船老大,你们行行好,开开恩,俺们就差三两,就差三两啊,您就让俺们上去吧,啊,让俺们上船吧,求求你”。
“是啊,是啊,船老大,你们就行行好通融通融,俺们差的银钱也不多,行行好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一时间,所有的声音都是朝着前方不远处,站成一排的所谓船老大去的。
各种咒骂,哭喊,讨饶,求情声充斥着元昭的耳膜,炸响在她的脑海,元昭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嗡嗡的难受。
她眯着眼睛,还能看到前头一排的船老大被百姓们围了个水泄不通,面对跟前或咒骂推搡,或哭求还价,或气势汹汹前来理论的各色人,船老大们也俱都是一脸苦笑。
有年轻气盛些的就不服气,推开拉扯住自己摇晃不讲理的百姓,他气呼呼的怒吼。
“凭什么哦,你们困难,难道我们这些在海上拿命讨生活的人就不困难吗这个给你便宜二两,那个给你便宜五两,我倒是想发善心来着,可我们就这么些船,岸上却有这么多人,我们便宜哪个不便宜哪个,到底拉谁走你们到时候就不会闹,不会又骂不公平吗”。
“就是,有本事,你们怎么不去坐五十两一个的官船去,偏偏等着坐咱们的破渔船货船人家还五十两一文不少呢,我们才十两,十两”。
谁不是提着脑袋在挣钱,要不是家里老爹说,大家都不容易,能救一个走是一个,他们家早撑着船离开了,用得着在这里挨骂受气吗
“父老乡亲们,父老乡亲们,大家都体谅体谅,咱们都不容易,不是我们这些船夫渔民想要这般,实在是眼下大家都难啊,大家伙都忙着逃难,咱们也是一样的人,也是要去逃难避祸的,我们这些人靠海吃饭,如今恐怕是再也没法在这片海讨饭吃了,想着最后一趟挣两钱好生活,不是存心欺乡亲们的钱,要是存心,咱们为何只收十两而不是二十三十呢”,这是一位年长的中年汉子,一脸苦相的朝着围拢住自己的百姓们苦苦喊话解释着。
“对啊对啊,乡亲们冷静冷静,不是我们心狠,不是说我们想挣这些钱,也不是说婴儿小孩也要收钱黑心,还是那句话,我带你这个不带你那个,你们各说各的难处,都说孩子不重往船上送,可那是船,人坐多了超重了,那是要送命的”。
看着身边老父亲苦口婆心的劝,有年轻的船夫就不乐意了,“爹,您跟这群啥都不懂的人说啥,说了他们听吗他们听的话,先前就不会乱,就不会疯了样的闹出那些事,刚才被这群人扒拉着沉下去的那好几艘船,您难道都忘啦”。
“就是说,老叔,要不是这群人无理取闹,一个个的跟疯了一样的扒拉船,咱用得着这么费劲的把船开到海里,还得辛辛苦苦划拉着小船来回的往返接送人吗耽搁的可都是咱逃命的时间”。
“我还不想要这十两银子一个人的收入呢,老海叔他们难道不可怜不惨,好好的准备救人拉些人逃命,结果呢船都翻了,要不是他们水性好,这一回损失的就不止是多年来的家当,更是连命都要没了”。
一声声,一句句,虽然杂乱,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元昭却还是听清楚了事情的由来,也弄明白了,为什么所有载人的船都飘在远处的海上,这里只有小船啊,破木盆啊,往返来回的送人了。
原来大家都不容易,有时候的狠心都是被逼出来的啊
乱世里,谁都苦,没有规则约束,想要活着,难啊
到了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