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指日可待
崖仔浑身的血都在翻滚,像油锅里不断沸腾的热油,止不住从心底往外冒。
老道士将酒葫芦里的酒一饮而尽,喷着浓浓酒气叹道“这天下,要乱了。”
见师父都这么说,崖仔不禁失望道“难道咱们也没法子了么”
照师父都意思,官员就是马蜂窝,万万捅不得
可难不成就这么眼睁睁看着
唉
还真不如压根儿就没下山
老道士按着腰间沉吟片刻,忽嘿嘿一笑,“今夜咱们爷俩往县衙走一趟。”
这些日子他们已经将县城内外各处部署都摸清了。
那知县名不正言不顺,下头的人也不十分恭敬,经常喝大了舌头就在酒楼饭庄吹牛,略被人奉承一把,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深夜,更夫的梆子敲了几下,冷硬的声音回荡在漆黑空旷的街道上,活像为这个王朝敲响的丧钟。
两道黑影灵猫一样循着黑夜而来,它们悄无声息上了墙头,又影子一样藏匿,瞬间消失在夜幕中。
夜已深,但县衙后头依旧灯火通明、歌舞遍地,本地父母官左拥右抱,搂着几个美艳的妓、女纵情欢笑,吃的烂醉如泥,丝毫不考虑明日若有人来衙门办事该如何。
衙门办事
与本官何干呐
因这官儿在当地一手遮天,外面本该负责警戒的衙役护院们也都吃酒的吃酒、赌钱的赌钱,丝毫不将本职放在心上,这会儿主子尚有三分清明,他们竟然已经醉醺醺的起来。
想来打死他们也没料到,在这偏远的小县城,竟真会有人如此胆大包天,公然摸入县衙窥探
崖仔和老道士不费吹灰之力就摸了进来,四肢发力倒吊在屋外走廊上方,细细窥探内中动静。
崖仔看得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才要说话时,却见老道士露在遮脸尽外面的一双眼中寒光四射,就听他冷哼一声,“你先走”
话音未落,竟就腰腹发力,整个人燕子一样窜了出去,半空中右手往腰间一抹,原本平平无奇的腰带粉碎,露出里头一柄冷光凛凛的软剑来
崖仔甚至来不及惊讶,全部心神都被眼前这一幕摄取了。
这,师父
他那条破腰带竟然是兵器
就在他愣神的当儿,老道士竟已经去而复返,轻巧至极地从冲破的木窗内跃了出来,一看他竟还贴在走廊上头,不由低喝一声,“呆子,还不快走”
崖仔骤然回神,刚才一瞬间远去的听觉、嗅觉、视觉等如涨潮的海水般再次涌来。
他本能地跟着老道士飞身上墙,而此时屋内才堪堪响起尖锐的惊呼声。
他下意识回头一看,就见雪白的窗纸破洞内一个肥大中年男人端坐着,他脸上的笑尤未散去,可脑袋却缓缓向后仰,肥腻的脖子上慢慢现出一条血痕。
那血痕越来越大,越来越宽,最后化作一条冲田天血柱拔地而起
原来是那老道士的动作太快太迅捷,软剑的剑锋又太薄太锋利,以至于他往返一回杀了人,里面的尚且没回过神来。
直到此时此刻,那头颅才彻底失去支撑
死者身边衣衫不整的歌妓被滚烫的热血劈头盖脸浇了一身,回神后直接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而在场其他人则嗷嗷叫着炸了锅
浓郁的腥甜迅速蔓延开来,在黑夜中浓得发腻。
老道士带着崖仔连夜出城,一口气狂奔出去三十多里地才停下来歇息。
此时东边的天际已经微微泛起鱼肚白,两人就近找了一条河洗漱、饮水,又将外衣脱下烧毁。
老道士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柄小刀,开始就着河水刮脸,崖仔却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杀,杀人了
师父真动手了
他不是说诛杀朝廷命官是要灭族的大罪吗怎么
“大丈夫执三尺青锋,当理天下不平事。”老道士一边擦着脸一边平静道,“我等虽是无名之辈,却不能坐视天下大乱。”
蚍蜉撼树虽可笑,但大丈夫生于世,理应力挽狂澜
崖仔若有所思,才要说话,谁知一抬头看见对方后却傻了,不由脱口而出,“你谁”
之前的邋遢道士呢怎么真跟年轻了几十岁似的
“你,你究竟几岁”崖仔茫然道。
怎么昨儿还六十多岁的样子,现在却不过三四十岁模样
那人摸摸下巴,哈哈大笑起来,“山中无岁月,不记得啦”
声音还是师父的声音
若说有哪里不同,好像只是没了胡须;
可若再细细看时,却又发现这人哪里都不同了。
他的眼里有了光,脊梁有了骨,就连说话也干脆了。
崖仔呆呆地想着,又喃喃道“可是咱们接下来去哪儿呢”
做出这样惊天动地的大事,莫说道观,就连那县城怕也是回不去了
“天下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