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门被关上, 陈静云无措而难过。她拍着门“娘, 你开门, 我不回去了, 我陪着你, 我陪着你就好。我不嫁人了,也不要什么好姻缘”
她止不住肆意的泪水, 后知后觉想到娘说的一切都是为了她。而她根本就没想过所谓的好姻缘。
梅姨妈背抵着门,双目微阖,任由眼泪流下。她咬了咬牙“你要是还当我是你娘,你就回去。跟他们说说好话,那事儿跟你没关系, 他们应该不会为难你。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难道你真让娘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笑话你不回去,那也就别过来了。快去”
“娘,娘”陈静云含泪,低低唤了几声, 却得不到回应。
见母亲执意不开门, 她明白, 娘是铁了心地想让她回侯府。可她怎么能回去她哪有脸面回去娘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她, 可娘从来都没问过她,她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
陈静云茫茫然转过身,挪动脚步, 解开了拴在门口的马。她怔怔的, 也没有下一个动作。直到马不知何时哒哒跑远, 她才清醒过来, 小跑着去追马。
她自然是追不上马的,才追了数十步,她就停了下来。
陈静云只在早上简单吃了两口,后来发生许多事情,她水米未进。此刻肚子咕噜噜直叫,浓浓的饥饿感袭来,她无力地蹲下身,双手抱膝,心头被迷茫所萦绕庄子进不去,侯府回不得。她该何去何从
由远及近的马车声将她从迷惘中唤醒。她用手背擦了擦眼泪,急急忙忙站起身,想躲避到一旁去。
谁知,她起的急了些,身子一踉跄,竟摔倒了,脑袋直接磕在了地上。
陈静云只觉得脑袋剧痛,意识涣散,再后来,彻底没了知觉。
马车在距离她一丈开外的地方停下。
车帘被掀开,露出半张苍白的脸“为什么停了”
车夫连忙回答“有个女人躺在路边。”
“不必理会。”车中人放下帘子,“继续赶路。”
“是。”
马车经过时,车帘被风吹起一个小角。隔着空隙,刚好能看清躺在地上那人的面容,以及额头的鲜血。
怎么会是她
“等等”
马车里突然传来的声音让车夫微惊,他勒紧缰绳“您吩咐。”
“去看看那个女人死了没有。”车中人声音微冷。
“是。”车夫利落下马,上前查看后,回禀道,“还有气,呼吸均匀,只是头上受了伤。”车夫悄悄看主子的神色,见其眉头紧锁,不敢再看,悄悄垂下双眸。
长久的沉默后,车夫听到主子略带阴冷的声音“既然还有气,那就带上来。咱们也该做些善事,是不是”
“是。”车夫应着,弯腰将昏迷的陈静云抱起来,小心放到车厢中。他清楚地看到他那个脸色苍白的主子面带嫌恶之色,离那个女人远了一些。
马车继续行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空旷的道路中间,只余下两道浅浅的车辙。
庄子里的梅姨妈将女儿推出门后,抵着门听外面的动静。初时还听到女儿哭着敲门,再后来哭声渐低,听到哒哒的马蹄声。她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会儿,才将门打开了一道缝,透过门缝往外看。
门口安安静静,一个人影也没有,那匹拴在门口的老马也不见了。
她关上门,眼泪大滴大滴地掉,心里却隐隐有些欣慰。还好,至少静云回去了。待在这个偏僻的庄子上和留在侯府是完全不同的。虽然她得罪了长宁侯府,可静云并没有得罪他们。她不能让静云跟着她在这里吃苦,静云应该有更好的前程。
静云现在怨她、怪她,将来肯定会感激她的。
梅姨妈擦干眼泪,打起了精神。在这个只有几个老仆看守的庄子上,她接下来要面对的困难,还有很多。她不能退缩,她还等着静云将来嫁得贵婿。
对于梅姨妈母女出走一事,长宁侯府公开的说法是梅姨妈染恙,需要出府静养,陈静云孝顺,前去照顾母亲。
然而实情究竟怎样,大家心里也都有数。
陆显安顿好她们回府以后,天色已晚,他没有立刻赶回书院,而是去了韩嘉宜所住的院子。
今天发生的事情多,韩嘉宜心里乱乱的,她尽量轻松与母亲说了会儿话后,简单吃了午饭,就懒懒地躺在床上。
雪竹告诉她二哥来访的消息时,她仍在床上躺着。她谁都懒怠见,正要说一声“累了,不想见客”,转念一想,这样很不妥当。
梅姨妈母女出府已成定局,她不能让二哥因为此事再与她生了嫌隙,也不想叫二哥心里留根刺。不管是对娘,还是对她。
于是,韩嘉宜霍地坐起身,扬声道“让他稍等一会儿,容我更衣。”
她迅速更衣下床,略微整了一下微乱的鬓发,这才开了门,请二哥进来。
黄昏时分,房中光线有些暗了。
韩嘉宜点燃了蜡烛,斟茶招待陆显“二哥,坐。”,后又给自己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