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璞没能在第一时间逮着妹妹,他和阿婉走了个正反面。山璞往东行,阿婉恰从西面到州里来寻颜神佑。颜神佑惊讶道“你没遇着你哥哥”
阿婉道“他来过了”
“看来是走岔道,听说”
颜神佑话到一半,却听得外面鼓响,阿婉奇道“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有鼓响”这是一件很稀奇的事情,以民风之纯朴,昔年甘令之努力,归义这块地方,已经很久没听过衙门前的鼓响起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颜神佑道“去看看”
阿婉新奇地道“这是有案子了我往常只听说过,从来没听到过呢。”
颜神佑道“我也没听到过。”
两人一同前去,却见外面已经聚了好些个人,都是来看稀奇的。颜神佑拉着阿婉,直接去见颜肃之。颜肃之道“这世上怎么可能没有案子呢不过官府不乐小民生事,小民畏于进衙门。我巡察的时候,一不坐在衙里,又或者命人下去搜罗时,什么事情就都来了。”
颜神佑道“那得什么样的事儿,才能叫他们敢跑州府里来呢”
颜肃之道“看了状子不就知道了”
没有诉状。
就光秃秃一个人来的。
颜神佑在屏风后头一看,是个十六、七岁的姑娘,一身土布衣服已有些破烂了,虽然面黄肌瘦的,但是看起来五官底子挺不错。一脸的仓皇之色,让人看起来很是同情。
没有状纸颜肃之也不在乎,当场叫人给现补了一个。没有讼师,朝廷不喜欢民间斗讼,为防小民迷上告状,败坏了纯朴的民风,讼师是禁止出现的,捉到了要打板子的。
听这小姑娘自称姓陈,排行老大,县中富户家的奴婢以五十贯的“聘礼”向她父母提亲,她争辩不得,又听闻这富户家的儿子考到了郡府做个书吏,恐郡县不敢管,她就直接跑到州府里来了。道是因事涉父母,不想闹大,宁愿以死明志的。然而下面还有两个妹妹,她要死了,怕妹妹们受苦。既然使君曾巡察全州,为百姓作主,她就拼着一口气来告这么一回状。
颜神佑目瞪口呆,出得起五十贯来娶媳妇的奴婢家,真是卧槽了啊以昂州之穷,多少平民百姓家都出不起这个价的。
颜肃之听完了,便不好发还给原籍去审,命何三去拿相关人等过来问讯。
何三还没走出州府,就遇到陈大娘的父母并陈大娘告的那户人家的奴婢一气跑到州府里来了。发现陈大娘不见了,两家都着慌,很不欲事情闹大。谁知陈大娘走得早,他们追来得迟,紧赶慢赶,还是晚了。缩在府门旁边就想拦下女儿,岂料女儿已经进去了,何三出来了,见他们缩在一旁,眼睛四下打量,不像个好人,顺手就将人揪了过来。
陈大娘的父母吓个半死,只说自己是来找女儿的,女儿偷跑了出来。何三做惯了小吏的人,顺口一问姓什么,女孩子长什么样儿,让手下人帮忙找。这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两口子就说了。何三一听,这描述怎么这么耳熟
好开心,不用跑这一趟腿了,将人一拿,送进府里了。
阿婉正在问颜神佑“也有身份不相当而结为婚姻的么”
颜神佑严肃道“有,不过是违法的。看这姑娘自己也不乐意,少不得要为她做主了。”
阿婉道“那如果士庶结为婚姻,也会被拆开吗”
颜神佑道“这个么,好些个人根本就不会士庶通婚的。不过也有人这么做,其实,无论士庶,都是良民呢,国法倒不管的。”
阿婉小小出了一口气,颜神佑眉毛一挑,忽然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坏。外面又叫嚷了起来,却是陈大娘的父母见到了被领出去安置,等待开庭的女儿,当场扭打了起来。
陈大娘只是哭“阿爹阿娘休要怕他们家,我已经上告与使君了,他们并不敢怎么样的。不用这般装与人看了。”
她父母骂得更狠了,说的还是土话,颜神佑在归义住了这么久,愣是没弄懂四周方言,死活没听懂。颜肃之也听得一头雾水,一拍桌子“吵什么吵都关起来”将一家几口送到一处,自己却叫来卢慎当个翻译,跑去听壁脚。颜神佑不肯错过这场热闹,也跟阿婉组团去偷听。
这个翻译请得不错,还带整理功能的,很快就整理出了故事梗概来。不外是家里生了三个女儿之后才得了一个儿子,宝贝一样的,为了供养全家尤其是宝贝蛋,大姐到二十了还没能出嫁,因为嫁了就不能帮家里干活了,其他两个女儿也在劳作补贴家用,要供这弟弟读书。
事情到这里只能说是一个家庭的奋斗史。不幸的是这弟弟读了几天书,到了差不多该说亲的年纪了,他就看上了县城里一户小康人家的女儿。父母觉得儿子读过了书,自然不好娶村姑,为儿子提亲。对方见他家条件也不太好,自然是不肯让女儿来吃苦的。可父母爱子女,必要令其如愿,纠缠得实在烦人。女家便提出了条件,要有宅有田。宅不能是草房,田也不可能是薄田。十天之内拿不出来,就别再有脸说要娶个好媳妇儿了,随便哪里推拉个烧火丫头您就对付着过吧。
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