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目姓何,行三,不多时已与何大认了亲戚了,吏亦在另册,与何大倒也相得益彰。文书姓方名章,年方三十,乃是个穷书生,性情有些执拗,与甘县令最是相得,可惜家在本地,尚有父母妻儿在此,委实走不开。甘县令便将他介绍给了颜肃之。
余下的缺员,有几个是甘县令带走了的,也有些是在甘县令时期就空缺了的招不来合适的人。
从县衙编制不满上,颜肃之又对归义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他也不怕,本地读书人还是有的,除开卢、牛、马、羊所谓四姓士族,还有些寒门。此寒门与彼寒门,不是贫寒,而是暴发。自然也有读的人,县里还有所县学哩。便是四姓家中,颜肃之也认为,按照概念,总该有那么一个小唐仪才对。
颜肃之想得分明,便不着急,抱起儿子,拉着女儿,与妻子并肩到了后衙。
后衙已经收拾出了个大模样儿来了。六郎因已三岁了,便也与他一个院子居住,以阿方领头儿,姜氏拨与他两个年长侍女,又与他四个小厮。小厮也是打量着好了的,皆是姜氏陪嫁世仆之子。两个年长些,两个年幼些。年长的里,一个便是阿圆的儿子。阿圆夫家姓王,儿子就是王大郎。
姜氏出行,是比照着出嫁来收拾行李的,不止金银细软,连日常用品包括家具什么的都有。颜神佑的房间里,妆匣铜镜都架了起来,卧榻也是自己睡惯了的样式。书架都弄好了。只是因为县衙狭窄,阿竹等人都分住到了她这院子里的两厢仆人房要分与各种跟随来的奴婢使用。比如已经成家了的奴婢们。
阿竹得未成家的小使女,便只好合住。客女们在西厢三间,乃是通铺。阿竹等四人分住东厢两间房里,六妞、阿琴、陶九妹、何二女就住了东厢剩下的一间。阿琴被阿竹带到自己的房里一同居住。
她的小院儿的前面,就是六郎的院子了。姐弟两个在东面跨院居住,西面的跨院,住的却是一班女乐这是唐仪的手笔,认为归义太远,没什么娱乐,就送给朋友解闷儿了。
因才到,这一日与甘县令接触之后,便行休息了。
次日一早起来,颜神佑还不觉得,只是阿竹给她梳头的时候,颜神佑从镜子里总觉得她的表情不对。好容易梳完了头,颜神佑便问道“你怎么了”
阿竹一向是个持重的人,身上很少有违和感。正在给颜神佑拿外衣的阿梅听了,快人快语道“她脸上痒。”
不止是阿竹,又过了几天,连陶九妹脸上也开始出现些小红斑点。颜神佑本人反而身强体壮,一点毛病也没有。
郎中姓伍,与六妞五百年前是一家,只是在姜氏面前,大家都叫他郎中,或者以先生代称。盖因姜氏的三哥名叫“姜伍”,经阿圆科普,大家都自觉地避开了这么一个字。
郎中一看,就说不是大事儿,也不会传染,就是各人体质的问题。有的人到了这种花木繁茂的地方就会不适应,还有些人会发癣。春天里发的,故有个好听的名儿,叫做个桃花癣,通常情况下,过不多久就会自己消了。看各人体质,小孩子身上多发些。
如果实在不放心,他给随便开点药擦擦,止痒。
姜氏自然是不放心的。阿竹也识趣儿,直到脸上好了,才到颜神佑跟前来。颜神佑问她做什么去了,她笑道“我教她们些针线去了。”客女们倒是适应良好的多,颜神佑要编个初级教材的时候,她们也闲着无聊,跟着前辈们学点手艺。
姜氏也很忙,忙着改造后花园。菜地她也保留了一点,但是作为一个官n代,她还是不习惯在自己日子过得下去的时候满园都是菜。便指使人将部分已采摘完了蔬菜的地方平整种花,又将园子里的小池塘疏浚了,准备养鲤鱼种荷花,再加盖个小凉亭什么的。
将将规划,图纸还没画好呢,本地士绅便一齐递帖求见。
这让颜神佑十分不解“备酒宴怎地甘县令说他们不近人情,如今却一齐上门了这几个寒族倒也还罢了,怎地卢家也来了牛、马、羊又是甚么人怎么方先生将他们四家放到一处了我不曾听归义有此三姓士人呀。”
她的谱学称不是专家,但是大致的情况还是了解的,来归义之前,也做过这方面的功课。她可以保证,哪一本谱书上,都没有说这三家是士族。
颜肃之道“冒充的,哦,不过本地认。他们来,多半是因为你阿娘。旁的人,他们自然是应该投贴来见的。”
阿米豆腐,姜氏才是全国认证的真士族呢。卢氏在姜氏面前,自然是不够看的。如果是一般的寒族官员,到任之后,别人来看他,他还得去登门跟当地士族拜码头。
颜肃之是个土鳖,但是沾了老婆的光。而且他家拳头忒大。识时务的人,自然都会来了。与甘县令到任时的情况,真是天壤之别。
当下颜肃之回了贴子,与他们约定了见面的日期。颜肃之如此郑重,也是有原因的,盖因方章告诉他,这些人,很多都是“三老”。有乡的三老,也有县的三老。此外还有“五更”。都是定制,乃是择当地年长有德行之人充当,以正教化。